【22】
轉日和陸思蓁約好一同逛首飾鋪,等喬姝月到了地方,才被陸國公府的小厮告知,他家主子被事情絆住腳,來不了了。
喬姝月惦記着後日進宮一事,心事重重,隻試過兩件耳墜便沒了興緻,決定打道回府。
路過西市茶樓時,被一股甜膩的糯米香氣勾了魂兒。喬姝月掀開轎簾,同紫棉說了聲,讓對方去買。
那家點心鋪每日都排長龍,紫棉這一趟怕是要好久。喬姝月不願悶在馬車裡,于是帶着婢女下了馬車。
玉竹提議:“聽說街上新開了一家果子鋪,味道挺不錯,咱們也去瞧瞧?”
投其所好,果不其然,小姑娘眼睛亮了亮,一個“走”字才吐出半個音節,便見她又低落下去。
她愁得頭上直冒烏雲,“哎,不去了,囊中羞澀。”
玉竹:“……”
玉竹想起主子豪擲千金購入一男奴的光輝事迹,默默閉緊嘴巴。
喬姝月可惜道:“等哥哥們買給我吧。”
玉竹:……也行。
“姑娘,那咱們去聽曲?”
聽曲要不了多少,就一壺茶錢。
平時喬姝月沒那個耐性聽台上咿咿呀呀地,今日也是沒法,兜裡就那點碎銀,能有的消遣就不錯了。
“倒是許久沒聽,”喬姝月又生出兩分期待來,“萬一我就此愛上聽曲,也算因禍得福。”
她帶着兩個婢女和李護衛,一路朝着茶館而去。
那間茶館是幾十年的老店,起先開在熱鬧的街中,後來因為開罪了權貴,付不起高昂的店租,不得已将店子遷去街尾。
因成了最末尾的一家,位置不好,生意也因此一落千丈,為了吸引顧客前來,他家的茶是整個西市最便宜的。
靠着便宜倒也重新積攢了些口碑和客源,喬姝月心裡想着,以她眼下的财力,不該太挑剔,将期待放低,或許能收獲意想不到的驚喜。
她做足了心理準備,結果……
一衆人望着門可羅雀的茶館,沉默不語。
此刻正值午後,還未到開戲的時辰,能有人就怪了。
“罷了。”
喬姝月轉身要往回走,忽然聽到一聲低泣。
她眉頭微蹙,循着聲找過去,看清不遠處情景,瞳孔微縮。
街尾拐角,幽深小巷的死胡同裡,一場欺淩正在進行。
背對着喬姝月的那道背影是不久前才見過的,而那人的聲音也是深入刻骨地熟悉:
“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嗎?”
“對、對不住!!”被兩名小厮壓在角落的小男孩畏畏縮縮,無助地哭道,“小的知錯了,求,求您寬恕……”
“寬恕?”柳步亭哈哈笑道,“這也要我寬恕,那也要我寬恕,把我當什麼?菩薩嗎?”
身穿錦衣華服的少年趾高氣昂站在那裡,隻一個眼神,便可決定旁人生死。
錦衣少年微擡了下巴,他手底下的仆從便獰笑着上前,打開一個盒子,“小子,犯在我家少爺手裡算你幸運。我家公子仁慈,隻是稍稍懲戒而非要你的狗命,是你的福分,該感恩戴德才是。”
“記住,往後見着我家少爺恭敬着點,長着點眼。”
他說着,打開盒子先瞧了一眼,而後才舉到小童的頭頂,手一翻,盒子裡的東西撲簌簌往下落。
啪嗒,嘶嘶——
令人作嘔的蠕動的聲音直往人耳朵裡鑽,有一隻黑色的東西掉到男童臉上,一聲慘叫響徹雲霄。
喬姝月隻覺得眼睛發痛,後脊慢慢爬上一股涼意。
這場景說不出地眼熟。
有蛇和蜈蚣!!
玉竹沒忍住後退了步子,踢到石子,頓時驚擾了街巷中的人。
柳步亭漫不經心回頭,看到來人,眼前一亮,慢慢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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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滑的河邊,喬姝月被逼至絕路。她帶的人本就不多,此刻皆被人制住。
耳邊是婢女的呼叫聲,喬姝月面色肅靜,眼底含着濃重的恨意,死死盯着面前這個曾将她帶入地獄的人。
“月妹妹,真是巧,竟在這兒碰上,你說咱們可不是天賜的緣分嗎?”
柳步亭欣賞着女孩絕境中堅毅倔強的表情,隻覺得心被撓得奇癢難耐。
喬姝月一言不發,厭惡地偏過頭,她清楚柳步亭的性子,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但凡給他一個正眼,他都能感覺到愉悅。最好的辦法就是忽視他,當他不存在,他才會感到挫敗、憤怒。
前世她便是這麼對他的,因此吃了不少的苦頭。但那又如何,比起在仇人面前讨好賣乖,她更甯願粉身碎骨。
在她的漠視下,柳步亭果然漸漸沒了笑容。他看着女孩的側顔,忽得想起那日在喬家。
不知何時,她的性子忽然變得很“倔”,似乎就是那一場落水生病後,她便不會在他面前露出笑了。
哪怕是客套的、疏離的笑,她也不再給。
落水……
或許再落一次水,那個聽話的、乖巧的她便又能回來了。
鬼使神差地,柳步亭往前一步,溫柔地道:“月妹妹。”
喬姝月下意識後退,腳底踩到河邊濕潤的泥土,險些一滑。她環顧四周,心下一沉。
若是逃跑,或許隻有身後這條路可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