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裡的暖風關了。
姜予用浴巾擦拭身上水漬的時候才發現一直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的婚戒不見了。
什麼時候掉了?
她短暫地蹙了下眉,倒也沒太在意,左右就隻是個形式,既不代表愛情也不代表婚姻,隻是代表一次交易而已。
之前被設定成戀愛腦拎不清,現在腦子清醒了自然是打算摘掉的,現在它自己掉了也好。
吹幹了頭發,換了件新的浴袍,她整個人神清氣爽,走出浴室才發現外面天已經全黑了。
她給自己接了杯溫水,到窗邊将窗簾拉住阻隔了涼沉的夜色,之後盤腿兒坐在了鋪着小毛毯的飄窗上。
飄窗上放了隻小茶幾,平日閑來無事她會在這裡看書喝咖啡,恰巧有太陽曬進來的時候更是難得的惬意。不過這會兒茶幾上面隻放了她的那台筆記本電腦。
她打開電腦,從辦公文件的雲記錄裡找到了當時方秘書給她發來的協議文件,邊喝水邊仔細将内容浏覽了一遍,最後放下水杯修改了幾處,在打印選項裡設置了兩份。
小型的藍牙打印機“滋滋”幾聲,吐出了幾頁印好的紙,随手簽好自己的名字後,她喝掉杯裡最後一口水,起身去那了新出露的協議,去敲了隔壁的門。
“進。”
姜予推開虛掩着的門,就看到秦晏正坐在小沙發上盯着電腦看,應該是又沒做完的工作。
他身上仍是回家時的那套着裝,隻不過脫掉了西裝外套,白襯衫紮進黑色西褲裡,可能是知道她要來,竟連領帶都沒舍得松。
姜予嘴角抽了一下。
還挺守男德,好像我圖你色似的。
“這份協議麻煩秦總确認一下。”姜予做了下表情管理,走過去坐在秦晏的沙發扶手上,笑着将兩份協議遞了過去。
秦晏接過東西之後才轉頭看了她一眼,沒說話,修長的幾根手指開始翻弄那幾頁紙。
“我稍微改動了一下。”姜予微微俯身,伸手幫他指出了一處,“這裡,本來寫的是秦總你擁有這段婚姻的單方面解除權,現在我改成了隻要我能還完那五千萬欠款,那麼我也有随時選擇離婚的權利。”
頓了頓她又補充:“你要想收點兒利息也行,但不能太黑心,不然我舉報你放/高/利/貸。”
“……”秦晏都快氣笑了,“我再落魄也不至于差你那仨瓜倆棗的利息。”
姜予扯了扯嘴角,又指出另一處:“這裡原本寫着離婚後另給我五千萬補償,或者把華園這套房産給我,我也改了,我不要補償,但我已經決定近期就複出去工作,本着互惠共赢原則,我希望秦總能在力所能及的時候稍稍給我提供一些幫助。”
她兩根手指比了一個“一丢丢”的手勢,極力表示自己并非貪得無厭:“協議裡也白紙黑字寫着,隻要不違背公序良俗,我也有義務在秦總需要的時候提供幫助,不會讓你吃虧的。”
“你要去工作?”秦晏抿了下唇。
他印象中在他們一開始訂婚的時候,趙慧如就以“希望兒媳婦能回歸家庭,違約金她來解決”的說辭,要求姜予退圈了。
趙慧如要求姜予退圈,就是為了不讓他在将來多出任何助力,萬一任姜予在娛樂圈發展,真給她混成了頂流,那她就不再是可以随意被拿捏的姜家落魄大小姐了。
屆時姜予要是選擇站在他那邊,趙慧如就等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姜予當時退圈退得突然,跟經紀公司那邊鬧得不大愉快,好不容易捧出一顆搖錢樹,還沒搖出幾個子兒呢,這樹就自己跑了,經紀人更是氣得跟她一拍兩散,直言不想再看見她,幾乎算是結了仇。
從前她一直頂着個柔弱小白花的人設,在圈内也不讨喜,偏偏她又因為一部戲爆火,吃到了角色紅利,對家們早就紅了眼。
她要想複出,确實需要有資本在她背後保駕護航。
秦晏手裡的鋼筆無意識地在那幾張紙上戳了幾下,他覺得不錯。
姜予願意重新回娛樂圈發展,他樂于推波助瀾,她站不站在他這邊無所謂,重要的是攪渾秦家這一潭表面平靜的水。
“嗯。”姜予身體後仰,手肘拄着沙發靠背邊沿,手虛握成拳撐着腦袋,寬大的浴袍袖口滑下,露出一截瑩白小臂,“之前說回歸家庭,是以為真的有家庭需要我回歸,結果這不是,家裡就我一個人麼。”
秦晏:“……”
謝謝,有被陰陽怪氣到。
春夜裡寒涼,屋子裡稍微開了些暖風,溫度舒适得讓人犯困。
就在姜予腦袋開始一點一點地犯困的時候,秦晏終于又開口了:“那五千萬是秦家跟姜家的交易,不是我跟姜家的交易,我不清楚除了你我的婚姻,姜家還答應了秦家什麼條件。”
以趙慧如的性子,絕不可能隻是找個眼線放在他身邊這麼簡單,定還有其他算計。
姜予一臉“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所以你,秦氏現任總裁,跟秦家不是一夥兒的?”看來家庭關系怪糟糕的,那她以後搞什麼騷操作,他是不是可以直接閉眼?
秦晏也是一臉“你怎麼什麼也不知道”的表情,心說那你這婚結得夠草率的,真不怕被吃得骨頭也不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