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觸即發,求饒聲此起彼伏接連響起,被呼嘯而過的風聲帶到船艙底部,清晰地傳到了茯楹的耳中,她神色緊繃,握住船闆的手露出青筋。
時間在壓抑的氣氛中,一分一秒地流淌,楚宸沉着臉看着江面,無聲的硝煙在兩人之間蔓延。茯楹心裡不斷糾結,就在這時一聲慘叫響徹天際,竟是一位船工被生生折斷了手。
茯楹眼中閃爍着兩簇怒火,身體從水中躍起,猛然出現在衆人面前。江水将她的臉上故意抹黑的顔料沖刷幹淨,露出一張出水芙蓉的美人面。
楚宸凝視着水中的女人,眸底暗藏洶湧,茯楹與他遙遙相望,她沒有想到狗男人會親自來追,這一刻她清楚地認識到自己這段漏洞百出的逃亡計劃正式終結,心中的一點點僥幸也随之消失。
船上衆人神色各異,晏溫臉上松懈幾分,立刻命人将茯楹撈上來。她渾身濕漉漉的,衣裙輕薄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玲珑的曲線,無聲地散發着誘惑。不過這一幕卻無人敢看,衆人立刻垂頭斂目。
“退下,”冷沉的聲音響起,帶着壓抑的沉怒。
頃刻間,甲闆上僅剩下茯楹二人,楚宸一步一步走向這個狡詐的女人,高大的身軀逐漸逼近,茯楹僵在原地低垂着眸子,不斷攥緊的雙手透着惶恐。二人距離變得極近,冷冽的木香與甜膩的桃香交纏,迫人的壓迫感迎面襲來,她屏住呼吸控制不住地向後退了幾步。
就在這時,男人驟然攥緊她的手腕将她拉近眼前,楚宸沒有收住力氣,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她臉色有些蒼白,蟬翼般的睫毛微顫,粉嫩的紅唇抿起顯示着主人的倔強。
“茯氏,你好大膽子!”陰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茯楹擡起頭,白嫩的額頭因為疼痛沁出幾滴汗珠,杏眸中倒映着男人的怒容。她心思轉了幾下,自覺帶上小白花的面具,凄婉開口:“陛下,可容我分辨幾句?”
楚宸怒極反笑,不想聽她哄人的鬼話,一把将她甩在甲闆上,動作狠辣無情,茯楹踉跄了一下後背撞在船闆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眼中帶了幾分濕意,楚楚可憐道:“臣妾是騙了陛下,可是我也是被逼的,暗月閣仇九給我種了毒,每月都需要解藥,否則就會毒發身死。”
成串的淚珠沿着香腮不斷滾下,哽咽道:“臣妾是逼不得已啊!”楚宸幽幽一笑,神色中帶着不耐漠然,黑沉的眸子晦暗難明,不發一言轉身走進船艙。
茯楹随後被嚴密看押起來,濕透的衣衫帶着陣陣寒意,她全身蜷縮起來,試圖獲得一點點的暖意。
船在江面上行駛了一個時辰,便回到了臨川。楚宸明日還有早朝,一行人快馬加鞭回到了皇城。果然,茯楹并沒有回到明華宮,晏溫聽從命令将她押送到了冷宮。
冷宮就是一座荒殿,她推開漆黑色的大門,宮苑中寂然無聲,一陣陣冷風吹過,她緊了緊身上的衣裙,暗淡的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幾間破舊的宮室。
她推開其中一間宮室的門,甫一進去就被滿室的灰塵嗆了滿嘴,彎下腰不住地咳嗽,待緩過神後從牆角扒拉出幾個火石,試了好幾下才點燃,桌案上半截的蠟燭照亮了宮室。
茯楹沒有過多的心思打量周圍擺設,她疲累極了,到宮苑中的水井打了一桶水,用冷水将床榻擦拭幹淨就合衣睡去。
乾清宮三更天,上書房的燭火還亮着,楚宸坐在太師椅上批改奏折。今日當值的是将江壽海的徒弟小德子,他恭恭敬敬地守在門口。
夜色漸沉,一個小太監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小德子臉色微微一變,思慮良久後決定博一博,他不像師傅深的陛下信任,要按着日子熬,不知熬多久才能出頭,何不扶持一個貴人。
“讓她過來奉茶,”小德子低聲吩咐道。
不一會兒,一個袅袅婷婷的身影端着茶盤走了過來,她白皙的面龐上妝容精緻,帶着一種弱柳扶風的氣質,正是前幾日跟着楚宸回宮的玉香,她這幾日不斷疏通關系,今日終于等到了一個接近陛下的機會。
玉香知道,這是她唯一的機會,黑亮的眼中閃過勢在必得的野心。她對着小德子微微點頭,推開門揚起一抹笑容走了進去。
聽到推門聲,楚宸并未擡頭。玉香看着燭光下的俊美男人心跳越來越快,将茶盞輕輕置于書案上,嫩白的手指故意露在男人眼前。
楚宸面目表情的擡起頭,看到玉香眉頭微皺,他的記憶力很好,還記得這是那女人逼他納的女人。
呵,他眼中帶着幾分玩味,放下朱筆黑眸注視着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