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漸顯,已是深夜,乾清宮上書房的官員們逐漸散去。
江壽海派人傳膳,擺了一桌子菜肴。“陛下忙了一日,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多少吃點吧,不然太後娘娘又該擔憂了。”
“嗯。”楚宸揉了揉眉頭,放下手中的奏折,坐在圓凳上看江壽海布菜,拿起筷子用膳,沒吃幾下又将筷子放下,突然問道:“别院有異樣嗎?”
江壽海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陛下問的是誰,急忙回道:“娘娘身子已經無礙了,大夫說再喝兩日藥就好了,隻是娘娘一直想要出去。”
楚宸胃口不好吃了幾筷子就放下了,看着窗牖外的沉沉黑夜,眸中神色難辨。過了會兒,又坐在書案上處理公務。
就在這時,晏溫面帶焦急走進來:“陛下不好了,娘娘在别院受傷危在旦夕。”
楚宸擡頭,朱筆不自覺用力,奏折上暈染一片紅色,“帶上太醫去别院”。一炷香時間還沒到,楚宸策馬來到京郊别院,疾步如飛的走進屋内,桃枝一驚不知來者何人,隻見主子眼神看向她,桃枝立即退到後面。
晏溫眼疾手快的将閑雜人等清理出去。
楚宸目光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頭上抱着紗布,記憶力裡滿是明媚的眼睛緊閉,嬌豔的面容蒼白,呼吸微弱。
外面跪了一屋子大夫,都說傷勢很重沒法醫治,能不能醒來要看天意。
楚宸眼神一轉,太醫立即上前診治,半響,他放下茯楹的脈搏,恭聲回道:“陛下,這位娘子頭部受到劇烈撞擊,體内氣滞血瘀,緻使昏迷不醒,需立即針灸化瘀舒氣,但……微臣隻有六成把握姑娘會醒來。”
話音一落,楚宸神色愈加冷峻,鋒利的眼神像一把劍盯着太醫,“不容有任何閃失,”聲音壓抑至極,像暴風雨前的平靜,讓人聽起來不寒而栗。
“是,微臣竭盡全力,”太醫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拿出針具開始針灸。
晏溫小聲的禀告着茯楹受傷的事,“微臣在屋内聽見聲響,出來一看娘娘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楚宸看着床上的女人,久久未語,屋内鴉雀無聲,四周氣氛凝固了一般,令人窒息。他走上前握住茯楹的手,眸色沉沉幽暗不明,眸底一片寂然,沉聲道:“孤命你醒來。”
不一會,茯楹頭上布滿了銀針,細細的汗珠從額頭滲出,睫毛微顫,發出細碎痛苦的呻吟。楚宸凝視着崔黛,手中不自覺的緊繃。
衆人屏息等待,忽然,茯楹輕咳一聲,吐出一口黑血,又陷入昏迷。
“她如何?”楚宸心急如焚。
“陛下放心,淤血已通,不日就會醒來。娘子氣血虛虧,我開一些補氣凝血的方子,每日服用兩次,這些時日不可亂動。”
聽到茯楹無事,楚宸才有心思搭理晏溫:“自去領罰。”
次日,崔黛才悠悠轉醒,眼睛微微張開,腦袋一陣刺痛,:“我怎麼了?頭好疼。”
桃枝眸帶着心疼,“您可别亂動,昨日晚上您摔倒在隔壁院子,主人将您抱回來,大夫都說您危在旦夕,幸虧醫治及時,您快昏睡了一天了。”桃枝想起主子的交代,隐去了楚宸這一段。
桃枝結果侍女手中的湯藥,“您先把藥喝了。”
茯楹看着湯藥,心道自己真是走黴運,改日一定要去廟裡擺擺去去晦氣。她撇撇嘴還是硬着頭皮喝了下去,蒼□□緻的面容帶着一些病氣。
看着茯楹有了些精神,桃枝忍不住問道:“您怎麼大晚上的去隔壁院子了,是想見主子嗎?”
茯楹想起燈火下那男子的身影,自己費了這麼大勁,連個樣子都沒瞧見,真是虧大了。
“娘子,顧娘子來了,”侍女推開門,溫聲說道。
話音剛落,顧青沅帶了不少藥材補品走了進來,“茯姑娘,聽說你後腦開了那麼一個大口子,流了多少血,受苦了,這是我庫房中的一些藥材,給你補身體,”态度前所未有的好。
茯楹氏扯了扯嘴角,擺了個笑模樣出來,幹巴巴的讓人坐下,吩咐侍女沏茶。
“多謝顧小姐挂念,我頭還有些疼,”話中送客之意非常明顯。
“好,你多多歇息,有什麼需要隻管來說。”
桃枝看着顧青沅離去,“顧娘子的對您像是恭敬了許多。”
茯楹不可置否的點點頭,“對了,我受傷那晚,有沒有什麼生人過來?”
桃枝眸光微閃,垂下眸子,“沒有。”
說了一會話,茯楹的精神不太好,蔫蔫的應了聲。
茯楹頭上開了一個大口子,雖不流血了,卻最要是精細護養着。這幾日桃枝對她拘的很緊,床也不讓下,白天不是在軟塌上就是床上躺着坐着。
月上星空,安寝時分,栖歡閣内一片沉寂,内室隻留了一盞燈,燭火微微閃動,低垂的幔簾被映照得朦胧半透。
深夜,茯楹陷入酣睡之中,她的嘴角微微勾起,夢見自己變成了女王,給楚宸喂了幾大盆毒酒,還用鞭子把他打得叫娘,他在地上不停地給她磕頭求她放過。
次日清晨,茯楹從夢中醒來,睡眼朦胧的瞧着紗帳,想着昨夜的夢有些晦氣,怎麼好端端夢見那個人了。
茯楹睡到自然醒,臉色漸漸紅潤起來。桃枝見茯楹面色轉好,心情也舒暢了起來,很快讓人端了一碗藥過來。
換藥的時候,大夫說傷口已漸漸愈合,折磨了茯楹幾日的頭疼也輕了不少,她頗有興緻地差使丫鬟們陪她玩棋,院内氛圍松快了許多。
這日午時,顧青沅來到茯楹這兒,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你不是想出去嗎?我求了爺,想去城中買些胭脂水粉,他今日允許咱們出府了。”
“你怎麼知道我想出去?”
“你就别和我賣關子了,到底去不去?”
“去。”
兩人乘着馬車,茯楹掀開車簾,看向郁郁蔥蔥的景色,心裡有些暢快,一路暢行駛向城門,一個時辰後便來到了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