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剛剛那番話!你是領主,你有義務為你的領民提供保護,不管他們有沒有錢。這是你的責任。”
打完克勞拉就後悔,她收回手,虛握着,放在身側,卻沒有挨到裙擺。
看着伊登側着臉,沉默着,喉結上下滾動兩下,白皙的臉頰上很快浮現出紅印,克勞拉穩住神色,沒有露出一絲心軟。
兩人僵持了良久,伊登才有些委屈地道:“好嘛,收回就收回。隻是至少多留下一些侍衛,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膽小的領主大人。”
克勞拉深吸一口氣,又呼出,“我知道了,我去和維爾圖的人談。”
雙方都作出了讓步,隻是克勞拉知道,她這一下傷到了伊登的心。
伊登一直沒有回過頭看她,捂着泛紅的臉頰回到馬車裡。
身後傳來菲米娅心疼的安慰聲,克勞拉也沒有回頭,叫上安娜,兩人一起前去尋找維爾圖的祭司。
路過雪莉時,她輕聲說:“幫我看看他。”
不用多說,雪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隻是雪莉有些擔心,她的小姐這一年變化有些大。
現在哪怕是從小一同長大的她,也逐漸看不懂小姐。至少在以前,小姐絕不會同伯爵閣下動手,就算兩人吵得再兇。
“小姐,我覺得伯爵閣下說得沒錯,為了不相幹的人和至親争吵,這似乎并不妥當。”
安娜也認為這些貧民的身家性命不值一提,更何況這些強盜僅僅是搶些錢财,并沒有威脅到他們的性命。
克勞拉聞言并沒有生氣,她垂下眼,看着自己的雙手,“安娜,是你們向我尋求保護,如果我連領民都保護不好,我真的能保護好你們嗎?”
“這不是貧窮領民與有錢領民身份的問題,這是責任。你覺得我們能在這塊領土享受這些供奉的權力是誰賦予的?”
安娜不确定地答道:“是國王?”
克勞拉回想起那兩位村民提到她母親時的眼神,回想起她曾經在父親下屬身上看到過的眼神,回想起布施日見過的每一位平民亦或是乞丐。
“不,是這些領民。”她說。
她慢慢握緊雙手,眼神也逐漸堅毅,既然伊登不願承擔這份責任,那就讓她承擔,代價也同樣由她來承擔。
見到維爾圖的祭司後,克勞拉直接表明來意,祭司總是這樣慈祥又平靜的神情,她說:“您應該直接同塔說,我隻是一位祭司,管不到戰士們的事。”
克勞拉有些不情願,顯然她并不想與這位少主有過多的交流。
或許是相性不和,也或許是不喜歡他總是銳利的眼神,以及那雙和她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的眼睛。
但她已經下定決心,所以哪怕再不喜,她也會克制住自己。
克勞拉在維爾圖人群裡并沒有看到塔的身影,她向一位婦人詢問。
婦人告訴她族群裡的戰士每天都會決鬥,這時候塔應該正在主持戰士們的戰鬥,并為克勞拉指明了方向。
注意到婦人抱着孩子的手上,帝國字“奴”顯得刺眼極了,克勞拉很快收回視線,向她道謝後,才走向圍成圈的人群。
安娜替她推開這些擠在一起的蠻族人,被推到一邊的蠻族人本想破口大罵,看到克勞拉後,立刻閉嘴讓路,并猛拍前排人的後背。
很快克勞拉面前就出現一條兩人寬的通道,道路兩邊的蠻族人神色緊張又複雜地偷瞄着她。
克勞拉颔首向他們道謝,毫不猶豫穿過人群,來到圈的中心。
此時正有三位蠻族戰士一同挑戰塔,幾人打得正火熱,塔正占着上風。
克勞拉沒有打斷他們的決鬥,眯眼看着,不得不承認,這位維爾圖的少主确實很有實力。
蠻族人向來以善戰出名,畢竟德林山脈以北的蠻荒之地,不僅環境惡劣,有各種猛獸,更有一個兇神惡煞、茹毛飲血的非人類種族。
克勞拉的家族以及霍德華家族,北境最大的兩家,一直為帝國堅守着北方,不讓這一種族踏過德林山脈一步。
而蠻族卻能在極地、在這非人類種族的威脅下生存,維爾圖戰士的英勇善戰可想而知。
塔在三個這樣老念的戰士圍攻下,還占據上風,維爾圖的祭司說的沒錯,他會是維爾圖最強大的戰士。
克勞拉注意到這些戰士們有男有女,各個都很強壯,女戰士們毫不避諱地和男戰士們擠在一起,都在為決鬥嘶吼着。
隻是這些嘶吼聲逐漸低了下來,以克勞拉身後的戰士們為起點,向周圍的戰士們輻射,原本大聲呐喊的戰士們注意到克勞拉後,都閉上了嘴。
最終連決鬥中心的幾人都意識到了不對勁,塔又一次講三人甩到一塊,順着周圍戰士們的視線,望見了與所有人格格不入的克勞拉,以及她身後的安娜。
他有些局促地在褲子上抹去指骨上的血迹,先是向前兩步,随後步伐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快,直到來到克勞拉面前幾步站定,
“你怎麼來了?”
随後他動作一頓,又用帝國語說了一次。
克勞拉垂眼,先是掃了一眼他的雙手,很快她擡頭,塔站的距離,正好可以讓她平視他的眼睛,
“有事找你,我需要維爾圖人的幫助,作為這一路上我為你們提供食物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