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發絲就像那日的百合花一般,燃起火焰,蔓延速度極快,若非碧安卡及時自斷長發,火焰就要燒到她的身上。
即便如此火舌也燎傷了她的額角。
但比她更快的是達索琳的咒語,束縛咒去荊棘一般纏繞住她,令她無法動彈半分。
碧安卡任由這些荊棘劃破她的皮膚,染上她的鮮血,隻肖片刻,這些荊棘被黑氣腐蝕得滋滋作響。她也因此變得更加虛弱,臉色蒼白,眼角也帶上了細細的皺紋。
緊接着魔法光鍊代替枯萎的荊棘,鎖住了碧安卡的四肢。
“你的魔力已經耗盡了,繼續抵擋不過是消耗生命力罷了。”達索琳的魔杖抵在了她的眉心,
“這份力量不屬于你,你應該将它歸還給未安息的亡靈。”
魔杖與眉心交彙處隐隐發光,光芒逐漸變大,甚至蓋過了才露頭半邊的太陽。碧安卡隻覺得身體内部有什麼東西被抽取。
她驚恐地叫起來:“那是我的力量!既然進入了我的體内!就該屬于我!”
無數亡靈尖叫扭曲着從她身體内擠出,塔内衆人皆被這刺耳的哀鳴影響。
“這家夥,到底吃了多少人?”赫利斯捂住耳朵,忍不住抱怨。
隻有達索琳面不改色,她從踏入那座結界時,就感受到了無數怨靈葬身于此。
如今也不過是讓這些亡靈自由而已。
這場釋放持續了将近半小時,大量的亡靈回蕩在巫師塔附近,漫無目的地漂浮着,她們失去了記憶,也找不到可去之處。
而失去了所有魔力的碧安卡,并沒有死去,她隻是變回了原本的模樣。
她的容貌并不差,赫利斯必須承認,即使現在她臉上布滿了皺紋,也能看出年輕時絕世的容顔。
碧安卡不願失去體面,哪怕身體極速老化,體力和青春不複,層層疊疊的皺紋爬上了她的面容,仍然死死地站着。
目光狠厲地瞪視着想要逼近她的亡靈,“她們生前就一個個窩囊廢物,成為亡靈了又怎麼可能傷我分毫!不過是重來一次罷了,我不會放棄的!隻要我不死,我就會永遠想辦法恢複我的容貌!神明都不能阻止我!”
見她毫無悔改知心,達索琳失望地閉上眼,令人将她關入牢中。
巫師塔内衆人啧啧稱奇,她們都感知到了這些亡靈的絕望、憤怒與哀傷,而亡靈們卻對罪魁禍首毫無辦法。
帶走碧安卡和萊文的幾位女巫動作非常粗暴,在她們看來說不定以往自己快被燒死的經曆也是碧安卡的原因。
其中一位女巫忍不住背着達索琳,啟動了地牢裡的夢魇法陣。另外幾名看到了也選擇了沉默不語。
達索琳緩緩走向赫利斯,請求她用一場祭祀之舞,為這些迷路的亡魂指引方向。
赫利斯沒有拒絕,即使無人請求,她也會跳這支舞,隻是為了這些無辜的靈魂而已。
祭祀之舞需要充足的準備,事不宜遲,赫利斯立刻前去找維爾圖的祭祀。多一位祭祀共舞,有利無害。
離開前,她詢問達索琳打算怎麼處置黑巫師。
“我要從她口中獲取黑巫師傳承的來源。”達索琳沉默了一瞬,黑巫師本不該存在,這是千年前教會實驗的産物。
這場鬧劇始于教會,也該終結了。
“随後再将這些違逆世間平衡的黑巫師,一個個淨化。”
力量這種東西,一旦不加以遏止,就會帶來毀滅與災難。
赫利斯相當支持達索琳的決定,她擺擺手,表示任何困難都可以尋求裡納族的幫助。
一開始她們隻是因為克勞拉才聚在一起,如今卻心心相惜起來。
女性就是這樣,達索琳想,她們之間那種心領會神的感情,遠不是男性能夠理解的。
隻是,赫利斯感覺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麼。
于是等克勞拉快馬加鞭趕到巫師塔時,巫師塔前坪的火光映照着夜空,她又聽到了熟悉的泠泠聲。
“是祭祀之舞!”克勞拉肯定道,沒有人可以随意遺忘那段玄妙的舞蹈,以及與舞蹈常伴的鈴聲。
但是巫師塔為何大晚上祭祀,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安娜猛地想起今天上午收到過渡鴉的傳信,她一捶掌心,“啊!大巫今天上午有傳信過來!隻是當時小姐你在和弗洛倫斯小姐談話,之後又一直很忙——”
總之不是赫利斯出事了就好,克勞拉擺手不在意安娜的道歉,和她一同下馬走進巫師塔。
這一次的場地遠比上一次簡陋很多,僅在周圍架起了九個火盆。
但不僅僅是維爾圖的祭司,克勞拉初次見赫利斯的祭祀舞,也是初次見到雙人祭祀。
和老祭司的沉穩、遊刃有餘不同,赫利斯的舞蹈大開大合,動作極具力量感。
她的鈴聲随着鼓點,輕重錯落地作響。
但又不至于掩蓋老祭司的輝芒,兩人配合得很好,像是在——
克勞拉想了想,像是在傳承。
就是在傳承。
同時,鼓點和上次慶祝豐收和戰士那種激昂的感覺全然不同。這次的手鼓很輕盈,混合着幽幽的排蕭聲。
良久,一舞必。
盆中火焰瞬間暴漲至一人高,眨眼間,又變得微乎其微,橘黃色的焰火不複存在,碳盆上隻覆蓋着一層微弱的藍光。
身邊傳來一陣驚呼,克勞拉擡頭望去,微光從這些焰火中緩緩升上天空,逐漸鋪滿整個視野。
幾串藍光調皮地在兩位祭司身邊轉悠,被赫利斯輕戳着推走,彙入大部隊,持續地上升,直到變成星星。
赫利斯輕聲吟唱起安神曲,和克勞拉之前聽過的不同,這首充斥着哀傷。
圍觀的人都順着赫利斯的歌聲,默默為逝去的亡靈祈福。
克勞拉也如她們一般,伸出右手,盡管此時的她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隻是出于本能,輕聲祝福道:“願你們來世常與鮮花美好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