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醫院騎士團的加入後,草藥的供給有了解決方案。
弗洛倫斯将藥方共享給對方,而騎士團則為她們提供一定量的草藥。
簡猶豫了片刻,因為她并不信任任何來自教會的人員,但還是将決定權交給弗洛倫斯。
騎士團成員戴着奇怪的鳥嘴面具,據說裡面塞了部分過濾空氣的香料。出于職業敏感,弗洛倫斯詢問香料的成分。
維達不顧下屬的阻攔,直接将成分坦白,也不是什麼重要的配方,互幫互助。
此時醫院騎士團正組織搭建一個簡易的施粥棚,之後還會分發一些藥品。
周圍已經隐隐聚集起一些平民,弗洛倫斯的士兵握着武器,目光如炬地盯着這群蠢蠢欲動的平民。
弗洛倫斯建議他将部分香料更換,因為沒有任何作用,她報了幾種藥物,都是些常見的草藥。
“你們都沒有任何防護,怎麼知道我們的面具不起作用?”有騎士粗聲粗氣道。
維達擡手打斷了他的話,并給他一個嚴厲的眼神,随後才向弗洛倫斯道謝,表示會嘗試她所說的草藥。
他看出弗洛倫斯絕不是随口一說,至少從之前給出的藥方來看,她和她身邊的女巫是真的擁有治病的能力。
按照約定他分給了弗洛倫斯一部分草藥,并安排騎士護送她們回軍營。
“如果之後有幫得上忙的地方,請聯系我們,既然我們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标。同樣雖然很無禮,我也懇請你們能夠分享最新的藥方。”維達再次朝衆人深深鞠躬。
介于他還算禮貌,弗洛倫斯沒有計較那位騎士的無禮,也沒有開口答應他,沉重地點頭示意勒馬離開。
隊伍的行進速度很快,将那些貪婪、觊觎、乞求的目光都抛到身後。
“沒想到教會裡還是留有血性的人存在。”隊伍裡有士兵小聲感慨。
至少在其他教會成員和領主府管事都逃走的情況下,還有這樣一批人願意站出來。不管他們作秀也好,還是真心也罷,都值得一聲稱贊。
有了這批草藥,少部分士兵的情況得到了控制,但更多的還是走向了既定的死亡。
這種感覺太無力了,尤其是患者在她眼前經曆折磨,她卻沒有任何辦法緩解他們的痛苦。不僅僅是弗洛倫斯,在這邊營房的姐妹會成員或多或少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壓力。
熬制好的藥水被送往前線,同時弗洛倫斯也得到了國王的首肯,諾蘭郡能搜刮的草藥都被送到軍營。
弗洛倫斯偷偷分了一批送到軍營外醫院騎士手中,他們仍然在諾蘭郡四處救治被感染的平民,甚至不少騎士自己也感染上了疫病。
實在不忍他們這樣,弗洛倫斯為他們指路,讓他們去尋求克勞拉的幫助。
半個月後的清晨,醫院傳來一陣喧嘩,渾身是血的塔被送進醫院中,随行的戰士執意要弗洛倫斯前來治療。
弗洛倫斯剛結束晚上的工作,換上幹淨的服裝,滿身怨氣直到見到熟悉的人瞬間消散。
她焦急地讓戰士們将塔推進單間内,剛想喊上其他女孩給她打下手,卻接收到戰士們隐晦的目光。
最終隻有簡陪她進入小單間。
門剛剛合上,确認沒有外人後,塔坦然睜開雙眼,坐起身向弗洛倫斯道謝。
“抱歉,為了騙得國王的信任,我必須受一些傷。”塔身上的傷早已愈合,隻餘下暈染的血迹。
不過為了騙過國王的人,他還是請求弗洛倫斯替他裹好傷口,弄些藥草的氣味。
以為他真受了重傷的弗洛倫斯松了一口氣,但是塔鎖子甲上的大片血迹不似造假。她理智地沒有多問,拿起綁帶替他包紮。
邊包紮邊問起了她的士兵同伴們的情況。
“軍隊超過三分之一感染了那種疫病,不過因為您和姐妹會送來的藥水傳染速度已經得到了控制。”
“抱歉,我們的人有部分傷亡,所幸幾乎沒有染病的。”
塔拿出一疊銘牌,珍重地交給弗洛倫斯,目測有百來塊。這是西亞爾瑪的傳統,用布匹寫下名字縫在士兵身上,再後來換成了鐵制的小銘牌。
隸屬德林郡的士兵銘牌同樣被塔收得好好的。
“我沒法帶回他們的屍首,至少帶回他們的名字。”
盡管戰争傷亡是不可避免的,弗洛倫斯還是很難過,簡将這些銘牌一一消過毒才幫她收好。
沉默地包紮完後,為了不讓人懷疑,弗洛倫斯和簡在房間内簡單地休息了片刻。
她們眼下的青黑實在太過于濃重,塔和戰士們保持安靜,沒有打擾她們。
直到有國王騎士來扣門,弗洛倫斯警覺地睜開眼。
“還請您幫我們隐瞞。”塔又裝作虛弱地模樣,躺回床上,甚至不惜在手臂上弄出傷口,将綁帶染紅。
弗洛倫斯裝作一無所知,戴好口罩,端着器具走出房門。
門外傳來弗洛倫斯應付國王騎士的聲音。不多時,兩位騎士不顧她的阻攔闖入室内,确認塔的傷勢。
弗洛倫斯在他們身後憤怒地摔了鐵盤,罵罵咧咧着髒話,“不相信我的話,你們來治?我幾個月沒有好好休息,累死累活就是讓你們來指責我眼瞎?連有沒有受傷都分不清?”
“去你的吧!老娘不幹了!”
她怒氣沖沖地沖下樓,簡憑借這麼多天相處的的默契,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忙追在她身後,稍稍擡高聲音,
“國王騎士怎麼會懷疑你的能力呢,隻是擔心士兵們的安危,他們絕對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隻是一直身處前線,沒看到大家的付出而已!”
“既然不相信我,那他們去找值得信任的醫者不就好了!反正我不過是個女人,一定有的是厲害的醫者能夠幫他們看病。”
弗洛倫斯演得有些太真情實意了,弄得簡都有些懷疑她是不是真的這麼覺得。
其他人也都相信了,能動的和不能動的士兵都出言挽留弗洛倫斯。不那麼忙的姐妹會成員紛紛過來安慰她。
等到國王騎士下樓後立刻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譴責的目光。
“嘿夥計!雖然你們是國王騎士,但也不應該對弗洛倫斯小姐她們不尊重!還不快道歉!”
“騎士美德尊重女性,希望這一條準則你們還記得,不會被奧菲的家夥打到忘記你母親是誰了吧?”
“道歉!道歉!”
國王騎士覺得這幫家夥簡直瘋了,隻是懷疑一下樓上那個異族的傷勢,怎麼上升到對這群醫護的不尊重了。
那家夥怎麼看都不像重傷要死的樣子,但是又确實替陛下擋住了緻命一擊。國王騎士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很快又被鋪天蓋地的要求道歉的聲音扯回現實。
他們張口想要争辯哪裡看不起她了,隻是例行公事确認一下傷口。
弗洛倫斯直接堵住他們的話頭,“我好不容易将那位重傷的士兵給救過來了,你們又要懷疑他的傷勢,懷疑我作假。你們既然不想讓他活着,那還送過來幹嘛?”
瞬間,其他士兵的表情都變了。在戰場上受傷死亡,和國王的人想讓他們死亡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是人就想活下去,他們當然不會懷疑國王,隻會認為這是國王騎士的私仇。
簡趁機挑撥,“據說國王騎士們在德林郡,有幾位因為對領主不敬被殺死,這位重傷的戰士又恰好來自德林郡……”
因為不滿領主,又不敢直接對領主本人下手,隻能偷偷針對領主的士兵——這實在是太卑劣了!
不尊重女性和暗中對士兵下手,後者絕對更能讓這群病人憤怒。
果不其然,幾位正在醫院的小貴族立刻憤怒地表示會上報國王或是他們的上司某公爵、侯爵。
國王騎士百口莫辯,最終灰溜溜地被趕出醫院,後續都無法再踏入醫院,幾次想确認塔的傷勢都無從下手。
為避免懷疑,弗洛倫斯第二天照常來替塔換藥,對外聲稱塔病得很重,隻能她照顧。
進房時,塔正在鍛煉。弗洛倫斯下意識就讓他躺回病床休息,然後才想起這家夥沒有受傷。
但是綁帶還是要換的,得做樣子給外人看。
她與塔并不相熟,隻是公事公辦聊了幾句。塔對昨天的事表示了感謝,若不是弗洛倫斯和簡幫忙,他的傷多半會被國王騎士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