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過了幾日,遊徽于客棧落鎖時返回客棧,卻發現謝聽霜仍在後院的葡萄架下酣然而眠。
若是以往,她最多待到黃昏就該回去了。
時值六月,夏日晚風正好中和了暑氣,滿院花果飄香,即便她就這麼睡到天明,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隻不過蚊蟲侵擾總是免不了的。
遊徽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叫醒謝聽霜,讓她回房再睡。
他走過去,在竹編搖椅前蹲下來,輕喚她的名字。
謝聽霜一無所覺,呼吸勻稱如初。
于是遊徽頓了頓,不輕不重地晃了兩下搖椅,她依然沒有反應。
看着她安甯平靜的睡顔,他卻陡然升起強烈的焦灼不安。
接下來,無論他發出怎樣的動靜,謝聽霜始終閉着眼睛,一動不動,看不出半分蘇醒的迹象。
為什麼不醒呢?
向她體内輸送靈力也好,為她種下清心醒神符也罷,統統不起作用。
遊徽平複了好一會兒,才讓這股突如其來的恐慌不至于壓倒全部神思。
他俯身将她橫抱起來,卻自始至終未能發現,自己身為劍修穩握劍柄的手,頭一回顫抖得如此不受控制。
……
等謝聽霜徹底睡醒,時間已經到了第二日的午時。
她的鼻尖首先嗅到了澤濟堂的藥香,而即便沒有睜開眼睛,仍然能感受到周圍的冷凝氛圍。
有一隻手正牢牢箍住她的手腕,仿佛在時刻确認她是否還有脈搏,力道大到腕骨都有些發疼。
謝聽霜下意識動了動,想要掙開這種束縛。
而明知她已經醒過來了,遊徽卻還是沒有放開,甚至握得更緊。
仿佛他一松手,她又會睡得不省人事一般。
謝聽霜輕皺眉頭,直直對上他的眼睛。
本該明淨透亮的琥珀瞳眸如今變得灰敗無光。
鳳眸中泛起的暗金底色晦極深極,乍看之下,竟有些不可忽視的危險之意。
柴濟重重咳了一聲,打破了滿室異樣的寂靜。
“遊徽啊,單看脈象,小謝掌櫃的身體極為康健,不像是有病的樣子,沒準兒就是累着了,你想啊,她每日要打理那麼多生意,隻是多睡會兒罷了,算不得什麼大事。”
見他默然不語,柴濟歎了口氣,轉頭跟謝聽霜确認:“謝掌櫃,你這一覺,可是睡了十個時辰之久,除了嗜睡,可還有其他不适?”
謝聽霜搖頭表示沒有,看向自己仍然被遊徽緊握的右手腕,平淡地吐出兩個字:“松手。”
在她表達出的不悅态度下,遊徽終于緩緩收回力氣。
謝聽霜揉了揉手腕,穿好放在床邊的鞋子。
遊徽突然開口:“為何你會睡這麼久?為何……我叫不醒你?”眼神執拗,聲音沉澀,像是非要從她這得到一個答案。
謝聽霜避而不答,倒是神色緩了緩:“柴醫師說無事,應當就是無事,許是過幾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