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開……”他閉目喃喃:“靈契,解開。”
曾經晝思夜夢,隻覺是唯一希望的澄心活玉,現在隻是想起來都覺反胃惡心。
完全撕破臉後,玉靈終于在他面前卸下所有僞裝,每一句話都極其殘酷陰鸷。
“吾的臨時靈契可不是誰想解除就能解除的,在你為吾尋到新的玉主之前,這道靈契會一直存在于你的神魂之上,更甚至于,若你拒絕給吾靈氣,吾還會繼續吸食謝聽霜的壽元。”
盛怒如風卷殘雲般驟起。
遊徽本就有走火入魔之勢,這一下,靈力更是逆轉無常,血氣在五髒六腑中瘋狂翻湧,竟連淌出的眼淚也變成了觸目驚心的猩赤之色。
好在理智尚且殘餘着一星半點。
——這是她的屋室,他絕對不可在這裡發出絲毫異樣的聲響,讓外人聽見,擾了她的清譽。
因此他伸手死死鎖住自己喉嚨,每根手指都在顫抖,力度大到指甲戳進血肉,僅在神魂中與玉靈對峙。
“你敢——”
“有何不敢?本就是長平域虧欠于吾,吾為長平域化解數次天地大劫,救民濟世,活人無數……僅是吸食了一個凡人的靈根和壽元,天道予吾的功德,足以抵消這場因果。若非娲祖所留禁制,你以為吾會乖乖與她簽訂神魂契?”
遊徽眸中充血泛紅,一字一頓,說得極慢:“你若仍敢吸食她的壽命——待她亡故,我必将你徹底挫骨揚灰。”
玉靈冷笑一聲,似在嘲笑他的天真。
“遊徽,吾與你的靈契,可不隻是表面上那麼簡單——當初令你每隔七日予吾靈力,除了抵擋凡世濁氣之用,其實還在一次次加深吾與你之間的聯系,有它在,即便吾之本體化為齑粉,也可汲取你的力量恢複如初,縱然千年萬載,吾從太古而來,又有何懼?”
難道……真的再無辦法了嗎?遊徽失魂落魄,鎖住喉嚨的手無力跌落,惟餘滿頸的血肉模糊。
如同即将溺斃于心瘴魔淵,瀕死的窒息感将他思維徹底冰封凍結。
他想不到要如何補回謝聽霜的壽元,正如他對丹田中正在枯萎的道種一樣束手無策。
“事已至此,吾不妨告訴你,以你的氣運和資質,是吾擇選玉主的上上之選。遊徽,若你要重續道途,天上地下,一線生機全系于吾。隻要與吾結下魂契,澄心活玉就是你的劍心,連天道和天梯都不敢多說什麼。”
“吾予你最後一個忠告:一旦謝聽霜誠心誠意将澄心活玉贈予什麼人,就等于主動讓出了玉主的身份,神魂契約即可自斷。若是等道種徹底枯萎才與吾結契,你那顆以有情道基為本源的金丹,恐怕也要随之碎裂,修行之路隻能從頭來過……吾等得起,你的道種與金丹卻等不起。所以你要用盡一切辦法,哄她将玉贈你。”
“隻不過呢……沒有澄心活玉作為支撐,僅憑一具空殼,謝聽霜僅剩的五年壽命還要再減三年……利弊吾已說盡,聽與不聽,在你。”
遊徽強令自己的胸膛起伏幾下,以此驅趕強烈的溺窒之意。
他小心翼翼将澄心活玉緊貼心口,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臆想,上面仿佛傳來了心跳般細弱的震顫——
這是,謝聽霜的心髒。
他差一點兒就捏碎的心髒……也是必須珍之重之,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有半點閃失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