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時,謝聽霜正趕工盤着幾家鋪子的帳,一個青年女子步履匆匆走進客棧,不知為何面帶愠怒之色。
她擡起頭,一眼認出了來者。
正是隔壁成衣鋪子的陶掌櫃。
生意人講究和氣生财,陶檀香一向見人三分笑,能讓她如此怒目睜眉之事,不能說沒有,也是極為少見。
謝聽霜為她倒了滿滿一杯涼茶,稍帶好奇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夏日暑熱,三伏炎蒸,動作稍大一些都會汗流如雨。
陶檀香确實口渴,站着喝完一杯茶,終于斂去些怒火。
謝聽霜一面讓她坐下慢慢說,一面拿起茶壺,又給她續了杯茶。
此時的陶檀香平靜下來,終于看見了同樣坐在長桌前,正盯着她的謝赤水。
在如此幽幽冷冷的注視下,她仿佛瞬間被澆了一盆冰水,全身上下都僵硬起來。
謝聽霜見她不動,以為她是嫌桌上太亂,便開始收拾起了看完的賬冊和不用的紙張。
這張長桌本是客棧夥計吃飯用的,隻不過有時要同步處理的事情太多,櫃台地方小放不下,她就會将賬冊和紙筆全在長桌上鋪開。
自從系統負面狀态開始生效,她使用長桌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不過這麼做也有好處,至少留給謝赤水的位置更寬敞了。
——她患上嗜睡之症的這兩個月,謝赤水為了離她更近一點,一直陪她窩在那個中等大小的櫃台後面,怎麼都算不上舒服。
等到她行雲流水地收拾完桌子,陶檀香卻還是不動。
謝聽霜用眼神問她還有什麼顧慮。
陶檀香自覺躲不過去,面上流露出明顯的掙紮之色。
考慮片刻,卻硬着頭皮,出人意料地選擇了謝聽霜和謝赤水中間的位置。
貼着謝聽霜,是因為有要事告訴她,方便說話。
離謝赤水近,卻是出于貪涼的本能。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一靠近謝赤水,整個人仿佛都沁透了冰冰涼涼的井水,大夏天的,再暢快不過。
她敢把謝赤水當作冰鑒,也是心知謝赤水絕對不會在平安客棧的地盤上對她怎麼樣,所以才這般放心大膽。
隻不過人是坐下了,陶檀香卻左看一眼謝赤水,右看一眼謝聽霜,幾番欲言又止。
她的膽子是有一點,但全是借了謝聽霜的勢,要是讓謝赤水知道有人打她妹妹的主意,繼而怫然大怒,後果誰也擔不起啊。
謝聽霜一臉了然:“是要說的事不好讓赤水知曉嗎?”
陶檀香顯然也是被她的直言不諱驚了一下,卻很有技巧地保持了沉默。
是這個意思沒錯,但直說就太得罪人了……她可不想憑空倒大黴。
謝聽霜點頭表示明白,站起來走到謝赤水身後,不輕不重地攏住她的耳朵。
“現在可以說了,赤水不會聽到的。”
她溫柔一笑,同時低頭向青衣女子确認:“對嗎?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