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赤水微不可見地颔首,顯然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半點自己的想法。
這不是自欺欺人嗎?
陶檀香撓了撓腮,極為不放心地望向謝赤水。
女子濃冶绮麗的五官冰冷漠然,卻因為謝聽霜對她的親昵動作,奇異地放軟了神态。
目光定定地落在一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陶檀香深吸一口氣,也就鼓起勇氣照常說了:“孟家那個孟元修,尋了媒人,要向你提親。”
語氣極度憤憤不平。
謝聽霜被她說得愣了愣,啞然失笑:“不過是件小事,這些年也不是沒有過,哪值得你這麼生氣。”
這具身體的初始年齡是十六歲,哪怕過了五年,也不過二十出頭,在普通人眼中,仍處于适婚年齡。
主系統為她塑造身體的時候比照了天命之子的容貌标準,如果說天命之子是一百點滿值,她也是一樣的。
一些凡人被她的外在容貌吸引,着實不足為奇。
在青安城的這五年,因謝赤水的赫赫兇名,那些傾慕她的男子壯着膽子來上一次,就會偃旗息鼓,根本不敢多加糾纏。
“若是隻有孟元修也就算了……他們就跟中了邪了一樣,說媒都要紮堆,生怕趕不上似的。”
“杜茂竹、陸彥、伍回軒……還有雲夢郡守的二公子,叫蘇雲山的那個,自從前年見了你一面,就賴在青安城不肯走,這回也是坐不住了。”
她生怕自己漏說了哪一個,扳起指頭細細數出十餘人。
“你友人衆多,俱是披心相付,又不是沒人照料,哪輪得着他們……依我看,這些人全是在趁人之危,打着戀慕你的幌子,欲行不軌之事。一旦讓他們得償所願,成婚以後,定會以百般理由插手你的生意。”
陶檀香重新喚醒剛進客棧時的怒意,越說越氣,連謝赤水越發陰冷的氣息都壓不住她的火冒三丈。
“謝聽霜,你雖得了嗜睡的怪病,但有謝赤水在,誰也欺負不了你,可千萬不要病急亂投醫——”
她話還沒說完,身前沉重的烏木長桌發出巨大而清脆的斷裂聲。
陶檀香咽了咽口水,止住話音,目光下意識向左下看去。
——隻見謝赤水放在長桌邊沿的手沉沉陷進烏木,留下明顯的指印,而被她抓着的不規則木塊,亦與長桌徹底分離。
斷裂的聲響不止這一處。
陶檀香僵硬地扭了扭頭,客棧大堂裡那個一直在掃地的谪仙般的夥計,臉色異常難看不說,手中掃帚也莫名其妙斷成了兩截。
謝聽霜放下手,不再攏着謝赤水的耳朵,像是有些無可奈何般,輕輕歎息一聲:“還是被赤水聽到了啊。”
她再沒多說什麼,轉而細緻入微地挑起謝赤水甲縫中陷進去的細小木刺。
有謝赤水在廢棄城主府一住就是五年的先例,陶檀香隻是對她的巨力有些驚心怵目,卻并未帶有異樣的眼光。
但不知從何時起,她在謝赤水身邊感受到的不再是井水般的沁涼,而是深入骨髓的冰寒,凍得她不自覺開始打哆嗦。
索性她要說的基本上都說完了,陶檀香搓了搓滿是雞皮疙瘩的雙臂,實在待不住了,起身告辭。
謝聽霜擡起清潤的眸子,對着這位友人溫和道謝,一直把将她送至客棧外。
第二日,确如陶檀香所言,媒人陸陸續續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