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人和靳川轉頭看去,隻見火光中那巨物身形暴漲,竟又擴大了數倍,堅硬的鱗甲片片豎起,宛若刀鋒。被濃煙駭浪激起的滔天怒意,仿佛化為了實形,原本月明星稀,燦若黎明的夜晚,突然間雲遮霧罩,天地失色!
随着“嗚”的一聲長鳴,那顆巨型頭顱沖天而起,身軀似拔地而起的山脈,聳入雲霄,又仿佛淩空生出的赤壁高崖,遮擋住了大半個夜空。
三個人被淩厲的刀風割的面目生痛,勉力睜開眼,就見那巨物山崩海嘯般朝他們撲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竟讓他們雙足似牢牢的吸附在大地上,動彈不得。
眼見就要被砸成泡沫齑粉,九瑤急中定神,一手一個拉着兩人迅速後退,然而那巨物實在太大了,人之于它簡直是芥子比之須彌。
九瑤汗濕重衫,避無可避,在那脊背上刀山般的鱗甲割來的瞬間,有人突然自後拉了她一把,将她拽到身後,然後迅速劃破手掌,以血結印,半空中形成了一個绯紅色透明光罩,像個巨大的冰塊一樣将那駭人巨物縛于其中。
這一幕發生的太快太突然,以至于九瑤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巨物的叫聲仍在耳邊,隻是比起之前聽起來像是隔了層厚厚的玻璃,渾濁暗啞。站定之後,看向前方,從身後九瑤看不見他的臉,隻能看到他露出的兩隻手腕都纏裹着白色的繃帶。
……
不遠處,一棟廢棄的藏式小樓上,江離此刻正抱臂站在露台上,意興闌珊地看着半空中的那個绯紅陣法。
“他還真的過來幫忙了。”有人從黑暗中走出來,不屑一顧地說。
江離笑:“這不正是我們希望看到的結果嗎?否則大費周章地跑去激他幹嘛?”
“他這是公然挑戰忍哥!”那人冷哼一聲,“平時倒裝的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實則早就對家主之位勢在必得了吧,忍哥要做什麼,他就偏偏反其道而行!”
江離覺得自己厭蠢症要犯了,顧忌着是江忍身邊的人,才強壓下來, “你想多了吧,他是太爺教導出來的,太爺什麼手段,你沒見識過嗎?”
那人不說話了。在江家,太爺想讓誰當家主,誰就是家主,其他一切想争的人,都得死。
……
那巨物被關在了陣法中,雖狂躁不馴橫沖直撞,奈何陣法固若金湯,無論它怎麼蠻橫突破,就是紋絲不動。
施陣之人轉過身來,九瑤心念微動,果然是洞中那個人。
“你怎麼來了?”沈半人奇道。
江宴笑了笑:“我來,讓你做個明白鬼。”
他說的雲淡風輕好似一個玩笑,但沈半人知道他是認真的。沒有誰會無聊到大晚上,冒着生命危險來講一個笑話。
沈半人有種強烈的預感,這一路上讓他疑惑的所有問題,都會在今天得到一個完整的答案。
“好,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東西,不要到時候我到下面去給我女娲媽媽告狀,都不知道兇手叫什麼!”
“你不是高材生嘛,”江宴調侃他,“這裡是什麼地方?大西北,甘青之地是不是,那你有沒有聽過這裡有個傳說,‘幽都之山,是有大蛇,見,則其邑大旱。’”
“啥?這玩意是旱魃?”沈半人震驚。
旱魃?靳川也翻了一下腦子裡為數不多的庫存: “……是那個黃帝的女兒,就幫忙打敗蚩尤的那個?”
江宴糾正:“那是女妭。這件事呢,說來話長,不過我這次就是專程為這件事而來的。如果你願意聽的話,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沈半人連連點頭,他當然願意聽,聽故事是他從小到大最大的興趣愛好。何況這故事似乎也與他有關。
江宴也不賣關子:“這件事如果要說清楚的話,大概要追溯到上古神話時期,颛顼帝在位時,那個時候神人共處,地球上物種還很繁雜,什麼巨人族,犬封族,氐人族等仍有遺民,大家都雜居在一塊,他們之間不僅能通婚,還能繁育子孫後代,因此形成了許多不同的部落。每個部落都有自己信仰的神,而那些被信仰的神,又都有自己的奉行的教義,各自為營,誰也不服誰,于是天地間總是戰亂紛争不止。”
“颛顼帝為了鞏固自己對部落聯盟的治理,于是頒布了一項法令,叫‘絕地天通’。字面意思,就是神人劃界而治,大體以昆侖之門為界,神司昆侖之上,而人掌昆侖之下。等到昆侖之門關閉,凡是滞留人界的神,皆被稱為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