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星夏看着鏡子裡自己的臉被一點一點勾勒出陌生的感覺,是他,又不是他。
在海邊風吹日曬的阿蠻是健康的小麥膚色,妝造老師斟酌的用了深色号粉底往這張精緻的臉上塗抹,他很明顯做足了功課,精準的在青年左顴骨上描畫出三道泛白的疤痕。
眉峰往高處化,眼尾被毛茸茸的不知名的刷子掃過,偏日常的橘棕色細粉落在眼尾,将一雙明亮的眼襯得生機蓬勃。
他的山根被粉刷刷的更加立體,加上小麥色的膚色,少年感混着風霜味一起融了進去。
頂級顔控的妝造老師對着這張臉塗塗抹抹,花了将近兩個小時才滿意收手,放人走之前還再次捏了捏他手感超好的臉蛋:“乖乖,真好看。”
聲音柔的簡直能滴水。
服化組的工作人員瞳孔地震,等拉着溫星夏走遠才輕聲細語的感歎:“我還是第一次見蔣老師這麼和顔悅色的對藝人。”
溫星夏生平第一次化這麼精細的全妝,總覺着臉上好像有一層罩子,别扭的他同手同腳的跟在工作人員的身後,聞聲詫異:“是嗎?”
“當然!上個月那個江小花旦上妝事兒巨多,被蔣老師損了一頓,聽說她和顧影帝有一腿,可照樣沒敢甩臉色。”
溫星夏臉上有着顯而易見的迷茫。
哪個江小花旦?哪個顧影帝?内娛有姓顧的影帝?
小姐姐看着他懵懵的不接話,猛的想起他“素人”的身份,上下打量他:“這你都不知道?你不會真是素人吧?”
溫星夏老實點頭:“我真的是素人呀。”
“不可能……”她嘟囔着,緊盯着溫星夏的表情,還真沒看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她咋舌:不應該啊,網上不都傳瘋了溫星夏有後台嗎?群衆的眼睛應該是雪亮的啊!
她将信将疑的解釋:“江小花旦叫江心,顧影帝是去年翻紅的明星顧嬴笛的戲稱,諧音梗。”
“哦哦哦!”溫星夏默默記下。
他這幅虛心請教的模樣,好似真的是個素人,小姐姐試探性問道:“那你是不是不知道蔣老師是誰啊?”
是我的妝造老師啊。
溫星夏咽下這句指定不對的錯誤答案,繼續虛心問道:“是誰啊?”
“嚯!你真不知道啊?”她眼睛一瞪,“内娛妝造教父的親傳弟子,國家級化妝評委!你平常2G網嗎?”
溫星夏第一次被别人用看文盲般的眼神看着,慚愧的摸了摸鼻尖,又顧及妝容堪堪停手:“現在知道啦,謝謝姐。”
小姐姐忍了又忍:“你經紀人不教你這些嗎?”
經紀人?我好像沒有。
溫星夏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他局促的站在服化間,心想:不知道啊,老師沒教。
但他今天露的餡已經夠多了,不準備再讓小姐姐平白看笑話,随便編了一個理由堪堪止住了話頭。
他接過自己的服飾細看,好在是現代劇,衣服也不繁瑣,是一套很合身的棕色皮夾克和褪色的水洗牛仔褲,看着普普通通,但從領口到袖扣,全夾雜着原著一筆帶過的細節。
衣服抖落,那把相當于阿蠻本命的“合金刀”掉落,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溫星夏穿上衣服,彎腰撿起合金刀。木質弓形刀柄光滑溫潤,與掌心嚴絲合縫的契合,鋒利的矛頭刀尖在室内閃着寒光。
再次直起身去和鏡子裡的自己對視,在這瞬間,他有種強烈的,和阿蠻相擁的感覺。
他熟讀了數遍原著,洋洋灑灑寫下三千字的人物小傳,都不及此刻的感觸良多。他裹緊夾克,好似已經嗅到了海腥味,和他跌宕起伏的半生。
他懷着澎湃的心情一路走到景篷,兩米多高的超大八角柔光箱已就緒,幾個工作人員在挪動着白内反光傘的位置,讓人意外的是,白珩插着兜站在一旁。
“師……白導?”溫星夏咽下習慣性的稱呼,中規中矩的打招呼。
白珩随意點了點頭,指了指場上的八角柔光箱:“看着它的位置,知道待會要站哪嗎?”
溫星夏:……
師哥真的是見縫插針的給他這個小演員傳授導演知識。
今天要不是拍攝主體是他自己,白珩指不定要把攝像機塞到自己手裡,好好訓一訓他。
白珩撩起眼皮,黑眸掃了他一眼,催促他回答。
那股子勁兒,堪稱期末考題。
溫星夏回神,認真回答:“知道,八角柔光箱要放在我左前方。”
白珩滿意點頭,側身為他介紹一旁默默觀察了他許久的一位女士:“這是你的經紀人,林溪。”
在溫星夏拍闆定下要拍戲時,白珩和江導就已經幫着他和BAI工作室簽了合同,成為了他們眼皮子底下的藝人。
林溪順勢走出來,推了推黑框眼鏡,稍稍欠身行禮,露出一個得體的笑:“你好,初次見面,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剛剛還在想這件事,再轉眼就遇到了屬于自己的天命經紀人。
溫星夏看着眼前幹練的女人,略有些激動的鞠躬:“林姐,我是溫星夏,之前對圈子裡了解不多,以後麻煩林姐帶我啦。”
林溪眼中劃過一絲贊賞。
溫星夏在網上流傳出的視頻少得可憐,她隻知道是個年紀不大的天賦型選手。在應邀之前她還在擔心,這個孩子會不會挑剔任性,畢竟這個年紀的孩子收不住鋒芒。
沒想到這孩子一張口,她這一顆心就落回了肚子裡:說話謙虛,不卑不亢,性格沒得挑!
林溪黑框眼鏡後的眼睛微閃,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夠聽話,長得漂亮,經她一教,絕對是能拿出手的王炸。
林溪對兩人點頭:“白導,小夏,你們先忙,我去安排一下小夏後續的工作規劃。”
林溪工作狀态一起來,簡直是圈子裡的勞模,踩着高跟鞋亢奮的匆匆離去。
三人的聲音不大,但抓眼的氣場擺在那裡,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忍不住頻繁往那邊湊,又礙于大老闆兼大導演白珩鎮場,隻能八卦的遠距離瞟着。
剛剛和溫星夏閑聊的服化組小姐姐觀望着,頓時覺得自己受騙了:這小子裝的清純,結果私下裡和白導這麼熟稔,能是素人?
她氣憤的跺了跺腳:藝人的嘴,騙人的鬼!
——
穿上這身皮夾克,溫星夏對角色的把握愈發在線,BAI黃金攝影師專心緻志的找着角度,忽的被一雙大手拍了拍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