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珩開着車,溫星夏指揮着車子行駛進七歪八扭的老小區。路面很窄,水泥路坑窪一片,頭上是交織的電線,像漁網垂下,裹住苟延殘喘的危樓。
白珩越往前開,眉皺的越緊:“你家在這裡?”
“高中之前一直住在這,高中後我姐嫁人,我住宿學校,就很少回來了。”
溫星夏語氣如常,但聽得白珩直皺眉。
他聽老頭提過,他自己也知道溫星夏家世不太好。但小孩看着快快樂樂的,生活上雖然拮據,但并沒有那麼拮據,因此他從沒有在意過這件事。
前面二樓的赤膊男人叼着煙,開窗把一盆帶着泥沙的水潑下,邁巴赫車頭濺上泥點,在這城中村裡瞬間掉了身價,像是灰撲撲的二手雜牌車。
白珩深吸口氣,他想,那數年之前,在他沒有到來溫星夏生活中的時候,溫星夏是不是就這樣狼狽的躲閃着高空潑下的污穢和髒亂,孤身一人跑去求學?
溫星夏隻見白珩臉色越來越臭,眉宇間壓出幾道鋒利的痕迹。他以為是矜貴的白導受不了這樣的環境,拍了拍窗戶,示意白珩停車:“就是前面這棟樓,我上去了,你慢點開回去。今晚我不回别墅,你早點睡。”
“好。”白珩收回觀察危樓的視線,輕聲答應。
溫星夏對白珩招招手跑進樓裡,沒注意到身後的車子一直未曾離去。
溫星夏推開生鏽的大門,感覺回到了幼時記憶裡荒蕪又溫馨的“家”。
江市寸土寸金,爸媽離婚後,他們就窩在這一室一廳,一晃又過了好多年。
姐姐還沒整理完的行李箱放在地上,裡面的東西少的可憐。
“姐!姐夫……呸!那個狗男人幹什麼了?”
窗邊的幾盆花草長時間沒有被主人修剪,瘋長着爬滿防盜窗,光線被遮,愈發顯得屋内昏暗。姐姐就站在窗前,拿着杯子漫不經心的捂着手,透過葉片縫隙往下出神的看。
她聞聲轉過頭,慢半拍的笑着搖頭:“他幹的好事太多了,我不想說。”
姐姐并沒有展現太多愁緒,或許是已經獨自消化完,神情淡然。她站起來往廚房走:“吃飯沒?我給你煮面條吃,剛買回來的挂面。”
溫星夏像個小尾巴跟在她身後,味同嚼蠟的吃了小半碗面。姐姐廚藝不佳,面條的鹹味齁的成了苦味。
她自己也吃不下去,放下筷子歎氣:“星星,你真的和白珩談戀愛了?”
“呃?!”溫星夏被嘴裡的面條嗆了一下。
受本國的教育模式影響,以至于溫星夏雖然成年,但談戀愛被抓包還是有一瞬間的慌亂。
“姐,你怎麼知道?”溫星夏瞪大琥珀色的圓眼,看着像是一個傻小子。
“那什麼柴鑫的家長來找過我,還有洪錄也給我發過消息,”姐姐說話語氣自然,“威脅、造謠、懇求……想讓我從中出力攪渾水。這件事就是他們告訴我的。”
“姐,你怎麼不早點說?他們威脅你什麼了?”溫星夏有些着急,剛剛浮上來的紅暈退去,面色蒼白。
洪錄今天對他說的話還曆曆在目,溫星夏心裡一緊。
“你看你,急什麼?”她嫌棄地攪了攪難以入口的面條,“要有什麼事 我還能站在這給你說話?”
“他們敢動我一根毫毛,我立馬報警。放心,我嘴嚴實着呢,想從我這裡挖你的黑料比登天還難,安心當你的大明星去。”
“更何況,我已經辭職了。”
“辭職?!”
她看着又氣又急的弟弟欣慰的笑了笑:“我和那狗男人是辦公室戀情,一個部門裡低頭不見擡頭見,我犯惡心,就算沒有你這一檔子事我也會辭職。”
“那姐姐你接下來有中意的公司嗎?”溫星夏皺眉。
“有啊,不然我為什麼爽快的辭職,你當我傻?”
溫星夏剛松一口氣,就聽他姐繼續說道:“把白珩的聯系方式給我。”
溫星夏:!!!
不兒,今天姐弟團聚的重點原來不是那個前姐夫,而是自己的男朋友哇?
“不,不不不,那什麼我們才剛談沒幾天,見家長什麼的還太早了吧。”溫星夏惴惴不安。
他姐現在剛離婚又辭職,還發現親弟弟喜歡男的并且談上了戀愛,雙重buff下很難想象她給白珩打電話時是什麼精神狀态。
姐姐勾唇一笑,她和溫星夏長的相似,但數年職場磨砺掉她溫軟的性格,看着生人勿進,笑起來活像是個反派:“你不敢給我他的聯系方式?你不信任他嗎?”
溫星夏:……
不,我是不信任你。
但他不敢開口,怕他姐再張嘴說什麼炸裂的話,于是乖乖把白珩的微信給她姐推薦過去。
然後火急火燎的給白珩發消息:我姐一會加你,她這幾天心情不美妙,你一定注意措辭!!
“叩叩——”
他姐皺着眉敲了敲桌面:“幹什麼,誰讓你給他提示的?去廚房刷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