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刮起了風,有什麼東西拍打在玻璃上發出均勻的撞擊聲。
“這一體兩魂不算罕見”,左川看出常樂沒聽明白,“具體為何出現這種情況,有多方面因素。”
常樂好奇道:“若是如此,兩魂如何共存?”
“正是很難共存才容易出問題。”
常樂還想問,卻聽見床那邊傳來鎖鍊磨擦撞擊的聲音,他看向那邊,是李雙翻身換成了側卧的姿勢,正好面向他二人。
他想着要不要先離開這間房,便看向左川,預問他意見,發現他正專注的盯着李雙。
常樂伸手要去拽他,還沒有摸到他的衣服,又是鎖鍊聲響起,轉頭,看到李雙竟然撐着自己坐起來了,他眼睛半睜,眼裡沒有神采,十分空洞。
左川見狀,伸手抓住常樂的胳膊,帶着他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李雙坐了片刻,猛的站起來,帶着身上的鎖鍊落在地闆上砸出不小的動靜,在寂靜的黑夜中尤為響亮。他像是站不穩,整個身體四處輕微的來回晃動,之後就持續着這種狀态,再沒有别的動作。
常樂眉心微蹙,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覺得李雙的眼睛睜開了不少,并且直勾勾的注視着他,正當他有些疑惑之時,忽然間,那股熟悉的魂腐之氣直沖他鼻腔,沒待他反應,李雙整個人就朝着他沖過來。
幾乎同時,左川拽着常樂瞬間移動到牆邊。
李雙撲了個空,無法再往前,因為他被鎖鍊牽扯在原地,他扯着鎖鍊發出鋼鐵摩擦碰撞的聲響,兩隻手不甘的向着他們的方向胡亂的抓着。
“怎麼會這樣?”常樂非常的困惑,為何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會有罪魂才有的味道,更奇怪的是,他剛剛躺在床上的時候分明是沒有這種味道的。
左川看向他,放開他胳膊,問道:“怎麼了?”
常樂看着還在瘋狂拽着鎖鍊的李雙,覺得不可思議,“他,他明明是一個活人,為何身上會有魂腐味。”
左川卻異常冷靜,他盯着常樂,遲疑片刻,“你确定除了你,其他鬼差也能聞到?”
“什麼?”常樂轉頭看向他,這是左川第二次這麼問他,一直以來,他的差事就是帶着那些有罪的亡魂去受刑,他與這些罪魂接觸的最多,罪魂身上的氣味他最熟悉不過。
可轉念細想,他與同僚之間,好像真的從未提起過關于罪魂的事,大家都各自做着自己該做的的工作,所以他想當然的認為别人也會聞到。
難道真的隻有他自己能聞到?如果真的隻有他,這又是為何呢?
常樂不太确定,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冥界孕育失敗的産物,自己哪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再說了,即便隻有他,這種又真的算的上是一種能力嗎?他低下頭,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左川見他低頭不語,像是感到困惑,猜他此前或許從未細想過這件事,擡手碰了碰他臉頰,“等你回去,你可以好好問問他們。”
“有什麼好問的”,常樂抿了一下唇,“又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左川略顯詫異,“怎麼不要緊了?這可是……”
他話沒說完,那邊李雙兩眼瞪得渾圓,還在用力拉扯着鎖鍊,沖着他們那邊揮着手臂,嘴裡不斷的的發出低吼,口齒不清的喊着:“殺……殺……都要,死……為何……不要我……”
常樂看不慣他這幅樣子,有些煩了,皺起鼻子,張嘴漏出尖牙,掄起拳頭直接将人打暈了過去。他還想再來一拳,被左川攔住。
常樂隻好作罷,抱怨道:“吵死了!”
左川蹲下,伸手在李雙的頭頂輕掃一下。
常樂見狀,“你做什麼?”
左川手撐着膝蓋起來,抖了抖衣袖,雙手背到身後,“雖說他這個情況沒有必要,為了以防萬一,不能讓他記得我們來過這裡。”
房間外有别的房門打開的聲音,聽着腳步聲很急,走到門邊停下,敲了幾下門,“小雙,小雙啊?”
是李慧的聲音,她似乎有些着急,但是徘徊在門邊始終沒有要開門的迹象,隻聽到她自語道:“該不會又犯病了吧,哎呀,這可怎麼辦,我們小雙怎麼辦啊。”
她又輕敲了幾下門,沒聽見回應,就這麼在門邊站了許久,最後隻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常樂此時靠在門邊,他看向一邊悠閑的左川,“既然沒有亡魂要抓,我們也該回去了。”
左川揚眉輕微點頭,“嗯。”
常樂看着他,他也沒動,問道:“還有什麼事麼?”
“沒有。”
“……”
左川似乎在猶豫什麼,半晌才垂眸看向常樂,“你難道不想知道,這個李雙為何會變成這樣嗎?”
“不想知道。”
左川肩膀壓低,靠在他身側,“你不是好奇他身上為何會有亡魂才有的魂腐味嗎?”
常樂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李雙,他确實對這一點感到困惑。
左川見他面露猶豫,用肩膀輕微的推了推他,“不如這樣,我大緻有個猜測,但是還不确定,你若想知道,我幫你查出原因,如何?”
常樂擡眼看向他,問道:“怎麼查?”
“自然是需要你的配合”,左川緩步走到李雙旁邊,“現在還有味道麼?”
“沒有。”
“什麼時候沒有的?”
常樂身體離開牆壁,握了一下拳,“他趴地上後就斷了。”
左川微微挑眉,嘴角帶笑,一副了然的模樣,他輕咳一聲,轉身向常樂伸出一隻手,“那今夜先回去吧。”
常樂立在原地不動,他總覺得眼前這個人在憋什麼壞主意,但是他又找不出破綻。
左川見他不動,放下手,也不急,慢悠悠的朝着他走去,“怎麼,還是說你要在這裡待上一陣?”
“沒有”,常樂莫名有點煩躁。
左川已經走到他面前,再次将手遞出去,“那,走吧。”
常樂不情不願的把手腕搭上去。
左川搖頭淺笑,帶着他出了李宅。
随後的幾日裡,左川每夜帶着常樂出入李雙的屋子,将其打暈在地上,然後二人再回去。
等到第五日,常樂看着地上趴着的李雙,拍開左川伸過來的手,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難道一直要這麼重複下去嗎?”
左川看着自己的掌心,指尖揉搓幾下,誇張的長歎一聲,故作哀怨道:“哎……我這般做自然是有一番道理。”
“什麼道理”,常樂笃定這人就是在拖延時間,“你若說不出,我就……”
“你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