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水族的吟唱結束,他們甩着巨大的魚尾一起俯身注目着啟鲸所在的位置。
離淺看向啟鲸,“麟兒确實長大了,不過在母後眼裡,卻總像個孩子。”
啟鲸的目光從定海寶塔的塔尖收回,“母後,麟兒從前總是想長大,因為覺得長大後,就可以變得像父王一樣強大,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想要強大需要吃很多的苦,我便覺得,反正有父王母後,也不用變得那麼厲害,有一點點厲害就可以了。”
離淺長歎一聲,“是啊,母後從前也認為,我們麟兒可以慢些長大,有我們在,你隻管過着你想要的生活,想着日子還長,将來的事,慢慢來就好。”
啟鲸低下頭,鼻子發酸,“我還記得,記得前不久父王還誇過我,說我去戌水那趟,事情辦的不錯。母後……”
離淺雙手扶着他兩側胳膊,讓他側身面向自己,擡手擦掉他眼角的淚,“麟兒一直很懂事,也很努力!”
啟鲸别過頭,擡袖擦掉眼中的酸楚,倔強的不肯讓這些酸澀掉落出來,就好像一旦掉落,他就必須承認一些不肯面對的事,“我……我還沒見到……沒見到……”
離淺扶在他胳膊的手也忍不住輕顫,閉上眼不願去想,好半晌才睜眼道:“麟兒,别怕!有母後在!”
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左川。
左川似是接收到信号一般,輕微點頭,繞過常樂,往啟鲸和離淺所在的位置走去。
離淺側身面向他,“神君,接下來麻煩您了。”
“嗯。”左川看向啟鲸,“啟鲸,你過來。”
啟鲸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離淺。
離淺微笑着點頭道:“聽神君的。”
啟鲸紅着眼走到左川旁邊,“神君?”
“到前方來,”左川指着身前。
啟鲸照做,走到他的前方。
“南海水族不可沒有首領,”左川擡掌向上,掌心升起一團藍色的火焰,“這是你父親給你留下的南海王印,他托我将其傳于你。”
“南海王印?”啟鲸盯着那團藍色火焰。
“是。”左川解釋道:“每一任南海王繼位都需要王印入體。”
他手指微曲發力,藍色火焰攀高一倍,“王印中承載了曆代南海王的部分力量,但,你父親為你留了他半數的力量讓你繼承。”
啟鲸看着不斷晃動的藍色火焰,情緒似是有些失控,雙手在袖中緊緊握成拳,“父王他……”
“你父親一直對你的期待很高,”左川鄭重道:“他也相信你可以撐起水族的未來。”
“我……真的,能撐起?”啟鲸稍顯頹然,質疑自己是否能擔起這份大任。
“自然!”左川肯定道:“待你繼承南海王印,隻要稍加曆練,便可如日方升。”
頓了片刻,看向他,“你父親對你不曾有過半分質疑?”
啟鲸轉頭看向離淺,離淺沖他點了點頭。
“好!既然父王如此信任我,”啟鲸擡頭看向一衆水族,聲音中夾雜着鼻音,“我又豈能讓他失望。”
深吸一口氣,看着左川道:“開始吧。”
左川掌心擡高,将那團藍色火焰拍入他胸口,“切勿分神!”
頃刻間,一股氣浪橫掃出去,整個南海似乎都晃動了一下。
随即第二掌拍入,又是一股氣浪橫掃出去,直到第三波氣浪飛出後,才停手扶住站不穩的啟鲸道:“對你而言,南海王印的力量還需要時間慢慢吸收,大概七日後,王印就會自行适應你的身體,到時候,你就能完整的繼承這股力量。”
啟鲸弓着背,扶着胸口,喘了幾口粗氣才緩過來,慢慢挺身站直,繞開左川往前走去,擡起掌心,盯着看了一眼,調動内息,對着前方的空地揮了一掌。
前方立馬被劈開了一道數百米長的橫溝。
水族族群見狀紛紛化形落地,擡起右手按在心口的位置,颔首彎腰 ,這是對王的最高禮儀。
啟鲸喘了一口氣,向前兩步,承受着南海水族對他的禮拜,從此他就是南海新任的王。
左川雙手背到身後,盯着他的背影良久後,擡頭看向了定海寶塔頂層,自言道:“看來,也該好好理一理,這背後搗鬼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雖說水族曆經一場磨難,新王倉促繼位,但南海王靈澤身殒之事,不可随意搪塞,之後整個南海挂藍旗,舉行了為期半月的送葬大典。
這期間,除了大典第一日,常樂同大家一起在南海的祭祀台上拜了南海王之外,其餘時間他也幫不上忙,就一直待在房間裡。
也不怎麼見到左川的身影,隻是跟着蒼鸾禍鬥做一些不必要的瑣事。
直到送葬大典的最後一日夜裡,左川才進到房間找他。
而他在房間裡無所事事,坐在椅上,拖着腮,盯着桌面,想着來南海所發生的事,一連歎了好幾聲氣。
“一進門就聽見你唉聲歎氣的,”左川從門外進來,“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常樂沒想到他會來,又想事想的出神,聽見聲音還驚了一下,回頭看見他後,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都結束了?”
雖然不清楚他這些日子在做什麼,但總歸是要緊的事。
“嗯。”左川走到桌邊 ,在他旁邊坐下,“明日我們就回神獸閣。”
“回神獸閣?”這話他上次聽的時候是半個月前,當時說起來倒沒什麼,但現在說這話聽着不免有些讓他困惑,“那南海王的事……”
“南海王的事,”左川将右手放在桌上,“也并非要待在南海解決。”
“那此事,你是否有眉目?”常樂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