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
醉人間内華燈閃爍,鼓點清晰的音樂聲震耳欲聾,舞池中央,少男少女們舞步奔放熱烈。
許淮照舊白襯衣搭黑褲子,氣質清雅沉靜,在喧嚷刺激的酒吧中格格不入。
“淮,這麼多年,你是一點兒沒變。”周鳴随意地搭上他的肩膀,啧啧道,“出來玩還穿得這麼正經。”
許淮不搭腔,安靜地扭了下頭。
“行行行,知道你不喜歡别人碰你。”周鳴心照不宣,改為兩隻手交疊在腦後,大大咧咧地繞着舞池往裡走。
兩人在角落裡的卡座坐下。
侍應生很快走過來,問兩人喝點兒什麼。
周鳴是這裡的常客,老練道:“還是老樣子。”
侍應生記下,又問許淮:“這位先生呢?”
周鳴躍躍欲試:“要不要我給你推薦?低濃度,少酒精?”
“不用。”許淮望向侍應生,眼神幹淨,客客氣氣道,“麻煩給我一杯溫白開。”
“……”侍應生罕見地愣了下。
“我們淮不怎麼來酒吧。”周鳴解釋了一句,又揶揄,“怎麼,沒見過來酒吧喝白開水的客人?”
“比較少。”侍應生認真地想了想,“但有耳聞。”
周鳴饒有興趣:“哦?”
在不透露客人信息的前提下,侍應生很敬業地滿足周鳴的好奇心:“聽同事說,之前有個客人陪男友來酒吧玩,每次都隻點溫開水。”
周鳴大笑。
等侍應生離開後,跟許淮吐槽:“那個女生也是倒黴,攤上那麼個不體貼的男友。”
許淮撩起眼皮看他:“你體貼?”
“嗐,我這不是想着你在外三年,讓你更近距離地感受到祖國的溫暖和熱情嗎!”周鳴理直氣壯,大手往熱鬧喧嘩的舞池一揮,得意道,“怎麼樣,夠不夠熱情?”
許淮“呵”了聲。
他難得露出這種稍顯攻擊性的反應。
周鳴大為稱奇,仔細思考後問:“我替别的女生打抱不平,你不高興什麼?”
“為什麼一定是女生?”許淮不答反問。
周鳴一愣:“?”
許淮提醒:“也有可能是一對同性情侶。”
“……”
“淮。”周鳴咋舌,“你現在夠開放的啊。”
許淮沒說話。
周鳴已經自顧自給他找好了理由:“也對,畢竟在國外耳濡目染了三年,下限總要比之前低點。”
侍應生很快送上來兩人的酒水。
周鳴身前擺了一排酒。
許淮目光掃過,一共十杯,杯杯不同。
他略顯訝異:“這是什麼喝法?”
周鳴不以為意:“就是玩兒!”
“……”
秉承着“玩樂”的宗旨,周鳴不拘小節,喝一口便換一杯酒。
幾杯酒高低濃度都有,混搭着喝,沒一會兒便有些微醺。
“……淮,你肯回來幫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周鳴醉意上頭,掰着手指,一一細數過往的慘痛經曆:“之前那個女主角,仗着投資方給她撐腰,在劇組裡作威作福。這都不是事兒,哥為了這部電影,能忍!結果,她居然得寸進尺,大半夜去敲褚旸的門!”
八卦貼裡沒有提到過這件事。
許淮握着水杯的力道一緊,不動聲色地問:“他也忍了?”
“那倒沒有。”
周鳴嘿嘿一笑,豎起大拇指,佩服不已:“那小子,脾氣夠頂的。意志堅定,絲毫不為美色所惑。女主角私底下糾纏不成,就去磨編劇,要編劇改劇本,加吻戲,一場還不夠,恨不能每個對手戲都加上。我都氣懵了,那小子愣是紋絲不動,跟你剛才那反應似的,撩了撩眼皮,然後冷笑問——”
“隻加吻戲不夠吧,要不要再來兩場床-戲?”周鳴壓低聲音,仿着褚旸的語調,惟妙惟肖。
許淮眸光稍軟,淺淺彎了下唇角。
“女主角高興壞了,當場就和他商量是哪裡加床-戲比較好。褚旸摔了劇本,轉頭把投資人帶着女主角一起踢了,自己投了錢進來,還給我重新介紹了靠譜的女主角,這才算能繼續拍。”周鳴再提起過往,依然唏噓不已。
許淮靜靜聽着,适時問:“這回編劇出走,是怎麼回事?”
“别提了。”周鳴一臉慘不忍睹,憋屈不已,“都是一丘之貉。編劇偷偷收了投資方的錢,故意使絆子,劇情改了又改,主演人設一變再變,新劇情改得狗屁不通。褚旸忍了不少天,昨晚沒忍住,跟人吵了起來。我想着反正你一個人肯定能挑起大梁,就沒憋着。”
許淮:“……”
周鳴咧出一個笑,捧着酒杯感歎:“你和褚旸,都是我的恩人呐!”
許淮聽出來點言外之意:“所以?”
周鳴搓搓手,雖然酒勁兒上頭,還是有點不好意思:“褚旸那個人,脾氣有點壞,但講義氣,人品沒得說。他今天……唉,也不是故意給你擺臉色。就是剛被編劇坑了,以為你沒經驗,你懂吧,不是沖着你來的。我替他給你道個歉,你别介意。”
又保證道:“你放心,等他知道了你的本事,肯定會親自來找你賠罪。”
溫開水放得久了,有些泛涼。
許淮摩挲着玻璃杯壁,眼神沉靜如水。
周鳴見他沒反應,有點忐忑。
許淮這時“嗯”了聲:“我明白。”
“淮,”周鳴感動到流淚,“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許淮:“……”
解決了心頭大患,周鳴心情大好。一高興,大手一揮,又是一排酒。
等喝完,整個人醉意盛然,活脫脫一個醉鬼。
許淮打開軟件,在線約好車,認命地攙起醉鬼離開。
快出酒吧時,周鳴的手機響了下。
周鳴醉醺醺地問:“是誰啊?”
許淮沒轍,隻能掏出他的手機掃了眼,旋即目光一頓。
【褚旸(恩人一号):在哪兒】
“……褚旸。”許淮的聲音很輕,在喧嚷的酒吧裡顯得有點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