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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淮第一次坐副駕駛,也是在褚旸的車上。
那時他們剛正式見過面沒多久,說是都在籌備舞台劇的小組裡,但一個負責在前期打磨劇本,一個到劇本出爐才會正式參與聯合排練,除了楊楚佳組的見面别墅趴外,幾乎再沒有碰見過。
寫劇本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個人的苦修。許淮隻偶爾和楊楚佳對接交流,把完整的舞台劇劇本交給她後,便把這件事抛在了腦後,專心忙起自己的事。
再一次見到褚旸是很偶然的事。
他找一卷專業書沒找到,那個版本較為老舊,市面上尋不到,得知導師有收藏,于是便向導師借了來。那時老師急着出差,拜托了他的妻子将書拿到學校。
師母在同一所學校裡任教,隻不過和戲文系不在一個校區,見面的次數不多。
問到師母的辦公室地址後,他早早從圖書館出來,打算趕在師母離開學校前過去。
沒走多遠,前路便被一輛車攔腰擋住。
京大是國内數一數二的高校,整體素質雖然高,但并不代表沒有拖後腿的。
許淮不喜歡與人沖突,被突然擋了路也不惱,換了個方向打算繞過這輛車。
這時車窗搖下。
“學長。”褚旸摘下墨鏡,手臂撐在車窗上微微探出上半身,笑吟吟地打招呼,“好巧,又見面了。”
他嘴上說着巧,神情卻不見絲毫意外。
反而更像是特意守株待兔。
許淮頓了頓,直接問:“找我什麼事?”
“學長真是慧眼獨具,這都瞞不過你。”褚旸半真半假地感歎,“這兒擋路了,上車說。”
這條路是去圖書館的必經之路,向來人來人往。
不到兩分鐘,已經有不少經過的學生或好奇或贊歎地投來目光。
許淮也不願意被當成大熊貓觀賞,這個提議正中下懷。
他走向褚旸的車,按照慣常的習慣,本能地握住駕駛位後座的門把手,剛用上力道打算拉開時忽然一頓。
除了出租車外,他從未坐過别人的車。
往常坐這個位置坐習慣了,但眼下隻有他和褚旸,再坐在這裡,倒像是把褚旸當司機一樣,不太尊重人。
褚旸倒泰然自若得很,甚至還故意打趣:“學長随意坐,給學長當司機我也是願意的。”
許淮沒理會他,從車後繞到副駕駛坐下,自覺系好了安全帶。
“我去了學長的宿舍,你室友說這個點兒你估計在圖書館,讓我來碰碰運氣,沒想到我運氣還不錯。”褚旸踩下油門,邊轉動方向盤掉頭,邊自覺交代。
許淮第二次問:“找我什麼事?”
“今晚第一次正式彩排,接楊楚佳的令,把學長綁去排練室看最終成果。”褚旸專注看着前路,語氣吊兒郎當,帶着股調笑的意味。
許淮:“我有事。”
“那怎麼辦?”褚旸故作為難的語氣,“楊楚佳要是知道我已經把學長騙上了車,轉頭又放了,肯定饒不了我。”
車輛駛出校園彙入主幹道,速度一下子提上來。
兩側的建築飛也似的後退,褚旸把着方向盤,娴熟地并線超車。
許淮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視角,貼着安全帶的胸膛上下起伏,聲音不由自主地發緊:“……那是你的事。”
“學長這麼冷漠啊。”褚旸哼笑一聲,朝身側瞥了眼,将車駛到路邊的停車位停穩,拉上手刹,側身看向許淮,“我剛才就想說了,我教練說我車技挺不錯,怎麼學長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吓得我都不敢踩油門了。”
許淮:“現在奉行鼓勵式教學。”
褚旸一臉受教:“學長的意思是說,教練特意拿好聽話來安慰我,對嗎?”
許淮不置可否:“你設計一個調查問卷,自己去統計坐過你車的乘客意見。”
褚旸委婉:“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吧?”
許淮反問:“學數學的統計數據不是更應該力求客觀翔實?”
褚旸認真思考片刻,深以為然地點頭:“那學長請暢所欲言。”
時間不早了,擔心師母久等,許淮不打算和他再糾纏,徑自解開安全帶:“我棄權,去采訪别人。”
“可是除了教練,我就隻載過學長一個人啊。”褚旸單手支頤,好整以暇地看着許淮解安全帶,也不阻攔。
許淮心想誰信他的鬼話。手剛碰上門扣,轉念意識到什麼,動作一頓,看向褚旸的目光帶着些許探究。
他遲疑問:“你……駕照拿多久了?”
褚旸坦然無比:“昨天剛到手。”
許淮:“……”
許淮整個人都僵住了,滿腦子都是:他剛剛居然做了新手的副駕?!
褚旸饒有興緻地打量他,半晌才噗哧笑出聲:“我駕照上個月就考下來了,隻不過是昨天才有空回家拿而已。”
許淮:“……”
這有區别嗎?
許淮沒好氣地瞪他一眼,用力拉門把手打算下車,試了半天都不見門開,無奈道:“我真有事,你把門打開。”
“學長去哪兒,我送你。”褚旸主動請纓。
許淮:“你不是要去排練?”
褚旸觑着他,意有所指:“楊楚佳會理解的。”
許淮心知肚明地沉默片刻,忍不住出聲:“……之前拉你加入的時候,也沒見你這麼聽她的話。”
“此一時彼一時。”褚旸拖着調子,“人在屋檐下,總要學着低頭。學長說,是不是?”
許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