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深吸一口氣：“我會去的。”

“好呢。”褚旸點頭，指尖在方向盤上輕點，卻沒有打開車鎖的動靜。

許淮隻好坦白：“我去找師母拿東西，拿完東西會自己打車過去。”

褚旸古怪地看他一眼，真誠發問：“既然如此，我送學長，難道不是更方便嗎？”

許淮：“……你對你的車技沒數嗎？”

褚旸先是一愣，旋即朗聲笑起來，分毫沒有不被人信任的尴尬和慚愧。

許淮怕他笑岔氣，貼心地等他笑得差不多，才出聲：“現在能給我打開車門了嗎？”

“……恐怕不行。”褚旸竭力忍住笑。

許淮：“……”

許淮跟他周旋了許久，饒是再好的脾氣，被他三番四次耍弄下來，也忍不住生出些許愠怒。

褚旸見好就收，趕在他發怒前，先一步問：“學長難道沒有問過你老師，他妻子是教什麼的嗎？”

許淮不耐：“教數學——”

惱怒的情緒到此戛然而止，他似有所覺般擡眼，對上褚旸含笑的雙眼。

“王老師趕着給研究生上課，托我把書給你帶過來。”褚旸說着，長臂向後座一撈，将一本有些古舊的書籍遞給他。

許淮一眼就認出這是他苦尋許久的書，屏住呼吸，珍之重之地接過來，不忘問：“老師明明和我說——”

“我去找王老師交作業，正好看到她桌子上放着這本書，書上還貼着這個。”

褚旸像是變戲法兒似的，食指和中指夾着一張熒光綠的便利貼在他眼前晃了晃。

便利帖上龍飛鳳舞寫着許淮的名字和聯系方式。

許淮一眼認出老師的字迹。

“我擅自添加了學長的手機号碼，學長不會介意吧？”

許淮瞥他一眼：“介意你會删掉嗎？”

褚旸微一揚眉：“肯定不會。”

許淮毫不意外：“那你還問我？”

“如果學長不介意的話，”褚旸笑吟吟地朝他晃了晃手機，“我能不能加學長的微信？”

許淮：“……不愧是學數學的。”

來給他送一趟書，又能拿到他的聯系方式，又能加上他的微信好友，還能再把他拖去排練場。

打得一手如意算盤。

褚旸仿佛聽不懂他的輕諷，仍舊好脾氣地問：“可以加嗎，學長？”

手機号碼都已經暴露出去了，再藏着掖着也是白費功夫。

許淮亮出二維碼。

褚旸得償所願，笑着問：“那學長現在還有别的事情要忙嗎？”

許淮已經趁他添加好友的功夫翻開了書，這會兒全部心神都在手裡的書上，不接他明知故問的話茬。

褚旸也不氣餒。視線在他身上定了片刻，忽然問：“聽王老師說，學長是她丈夫的得意門生。”

許淮心不在焉地回：“老師過譽了。”

褚旸好奇：“那學長有賣出去過劇本嗎？”

“劇本哪是說賣就賣的？”許淮提醒他，“我才大二。”

“有志不在年少。”

許淮擡起頭，想了想，慢慢道：“文字是最沒辦法糊弄人的東西。我以後會有很多機會寫故事賣劇本，但能專心學習的時間隻有大學。我很珍惜這個吸收沉澱的機會。”

他說得含蓄。

褚旸卻一下子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端詳他許久，褚旸撐着下巴，斟酌着出聲：“那也就是說，楊楚佳排的舞台劇，是學長第一個被搬上舞台演繹的故事了？”

許淮點頭：“是。”

“這是不是也意味着，”褚旸停頓數秒，探身靠近他，雙眸發亮地問，“——我是學長第一個男主角？”

他忽然湊得很近，說話的氣息都清晰可見。

許淮沒來由地緊張起來，下意識貼緊椅背：“……嗯。”

“學長當真不想看看，你人生中的第一個男主角，演得到底合不合格？”

褚旸的語調向來帶着三分笑意，兩個人的車廂裡，細小的銀針落在地毯上都清晰可聞。他刻意放輕的語調裡夾雜了一些氣音，在如此靜寂的氣氛裡，好似無意識地帶着幾分蠱｜惑，讓人情不自禁地點頭。

許淮握緊手裡的書，竭力保持清醒，迫使自己不去點頭。

褚旸也沒執意等他的回複。

許淮被他的目光鎖住，感覺到耳側安全帶被抽出。

褚旸一邊拉長安全帶，一邊不錯眼地盯着他。

安全帶被拉到足夠長，靠近鎖扣。

“學長不反對的話，”褚旸頓了頓，見許淮的臉上沒有排斥，眼中浮上笑意，“那我就當……學長答應了。”

話音落地的瞬間。

車廂中“咔嗒”響起一聲脆響。

——是褚旸替他扣上了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