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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這種境地自然沒有了褚旸幫忙扣安全帶的優待。
許淮坐穩,微微側身,扯出安全帶扣上。
褚旸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彙入主幹道。
狹窄的車廂裡寂靜無聲,藏不住動靜。
褚旸平穩的呼吸聲撞擊着左耳的耳膜,許淮半邊身子似乎都僵住。像是擔心不穩的心跳聲洩露自己的緊張,他本能地攥緊安全帶,想要借此穩住心緒。
晚上十點算不得高峰,三條車道足夠并線超車。
褚旸卻始終安安穩穩地綴在前車身後,沒有絲毫超車的意圖。
來的時候因為堵車,這段路走了将近一個小時。
如今道路順暢,即便褚旸的車速不快,半個小時也足以回到酒店了。
許淮在心裡計算着時間,默默地想:
這是不用擔心會被人打擾的、完整的半小時。
回國以來,他跟褚旸不是沒有單獨相處過。那時或是擔心電梯會突然停下,或是擔心樓道會有人經過……心裡總是惴惴。
然而到此時,許淮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沒有了“擔心”當借口,他還是免不了緊張。
他向來都不是一個善于交際的人。
曾經和褚旸相識相熟,全靠褚旸費盡心思地找話題。後來越發熟悉以後,他才能終于找到跟褚旸相處的節奏,不至于讓褚旸一頭熱。
可是三年的離别,一下子把他打回原形。
這一次,褚旸不再熱情接近,不再妙語連珠。
許淮有心打破沉寂,不知說些什麼,又恐說的話不合時宜,一不小心就踩到了雷區,破壞這來之不易的獨處。
回憶的親密無間和現實的冷如陌路纏雜交錯,織成密密匝匝的網,網結裡藏着針,刺得人呼吸都不暢。
褚旸忽然出聲:“附近有藥店。”
“啊?”許淮沒反應過來。
褚旸淡聲問:“要送你過去嗎?”
許淮遲緩片刻,才意識到褚旸是誤會他身體不适了。
“……不用,我沒事。”
褚旸等紅燈的間隙偏了下頭。
許淮避重就輕道:“車裡有點悶。”
這話一聽就是托詞。
然而褚旸什麼也沒說,隻将前面兩個車窗降下寸許,方便對流通風。
許淮:“……謝謝。”
這句幹巴巴的謝謝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許淮卻不以為意,打開手機默默劃了幾下。
片刻後,他斟酌着道:“附近有家飯店還在營業,前面拐彎的地方能停一下嗎?”
褚旸不知想到什麼,蹙眉道:“睡前吃東西不消化。”
“我知道。”許淮猶豫了下,還是堅持道,“停一停吧。”
褚旸看了他一眼,操作着方向盤變了車道,然後右拐,在路邊停下。
“是這兒嗎?”
“是。”許淮點點頭,“我很快回來。”
沒過五分鐘,車門被再度打開。
許淮坐進來,手裡還拎着個保溫紙袋。
這裡離酒店很近。
褚旸換了一條新路線,兩三個拐彎以後駛入酒店的地下車庫。
許淮拎着保溫紙袋,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到了15樓,許淮才終于道:“剛剛打包的牛奶燕麥粥,沒加糖,少喝一點不會影響體重,你拿回去多少吃點。”
褚旸刷卡開門的動作頓住,偏頭望向他:“……你這是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