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段翊宸抱着籃球的手頓了一下，随即脫口問：“那……多次的話，你覺得多少次才會達到不耐煩的程度？”

程盾“啊”了一聲，屬于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問題，但還是仔細算了下：“勉勉強強六次吧，六次過後，就當遲到大王對待了。”

遲到大王……

段翊宸很少聽到這樣的詞，他眨巴了兩下眼睛，在心裡算了算，想着像他這種天天催齊勝加微信，學習的，應該算是什麼大王？

“咚”“咚”兩聲落地的球響，打散了他越飛越遠的思緒。

鞋底蹭地的摩擦聲交錯入耳，段翊宸凝神擡了頭，看見館内不遠處，兩個穿着黑白球服的人正跑動着傳球。

其中，穿着球衣的是個留着阿哥辮的小孩，他的步子笨重器械，大概率是個初學者。

而圍在他身邊，高出大半個頭身的黑球衣男生倒是老道得過分。

隻見他一個運球假動作後，自然起跳，手腕一扣，帶着一絲詭異的熟悉感，輕松拿下了個漂亮的三分球。

“哇，教練，你剛剛的那個是什麼招數，好帥！我也要學！”室内籃球館的場地很大，這會兒人流不多，說話的人聲很容易在場子上聽見，更何況那小孩的語氣很是激動。

黑球衣男生不為所動，隻是冷淡地回了句：“等你先練會基本功再說吧。”

之後，也不管這小孩怎麼纏着他拍馬屁說好話，他都隻是繃着身體，像個機器人一樣糾正對方的運球，投球姿勢。

結果沒過多久，那小孩徹底繃不住了耐心，賴在地上開始來回打滾大叫。

“啊啊啊啊，我不管，我除了你剛才那招，什麼都不想練，”小阿哥辮張大嘴，雙腳在半空奮力踏着自行車喊，“為什麼要練基本功，我玩球又不是上體育課，憑什麼一定要練基本功！”

這一鬧，又炸出了另一個跟小孩相貌有五分相像的男孩。

“教練，我弟又不打比賽，基本功沒什麼必要吧？你就直接教不就得了。”口氣跟個小大人差不多。

“……”

這時候，段翊宸剛好走到了他們的那塊場地，但在看到地上撒潑的小孩和旁邊莫名多出的另一個大阿哥辮後，他決定還是換個地方。

可是，好巧不巧，就在轉身離開時，面前的黑球衣男生忽然一個側身，和他來了個經典的四目相對……

撞個正着。

？？？

“齊勝？”

沒想到的。

“……”

段翊宸在看清楚那張由平靜轉驚訝再轉平靜的帥臉後，毅然扔下球和身後的程盾，朝着男生的方向跑去：“齊勝，你怎麼也在這個球館？”

朝氣的聲音，一如既往好奇的臉。

齊勝擰起眉，下意識别開了視線，看起來不是很想回複，但又耐着性子地吐了兩個字：“……打工。”

“打工？”

“……嗯。”

“為什麼要打工？”

沒打算與人多說，齊勝不動聲色地繞過段翊宸，将撿回來的球重新交到那個小孩的手裡道，“基本功不過關，别的是很難學會的。”

“可我就隻想學……”

“齊勝，你是很缺錢嗎？”

段翊宸貿然橫亘在兩人之間，打斷了對話，完全不管問話的突兀性和逐漸尴尬起來的場面。

見狀，齊勝偏頭看向他，沒有作聲。

倒是一旁的大阿哥辮耐不住火氣地對段翊宸吼了聲：“你誰啊你，知不知道現在是私教時間，有什麼廢話等人下班再說不行嗎！”

“不行。”

“……？”

段翊宸直勾勾地盯着男生的臉，像是能把對方望穿一樣。

網吧的代練費，籃球館的打工……他将這兩者聯系在了一起，隐隐約約有了某種猜測，就隻等對方親口承認。

半會兒，齊勝投降似的輕歎了口氣，冷着臉道：“嗯，缺錢，所以，你能别耽誤我工作了嗎？”

視線交替間，兩人同時靜默了幾秒。

半久，段翊宸木讷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然後，他轉過頭，朝着那一大一小的阿哥辮硬擠出了一個近乎禮貌的笑：“不好意思，兩位……朋友，我能問下你們一節私教課花了多少嗎？”

此刻，大的那個阿哥辮還在氣頭上，聞聲，他雙臂交叉，鼻孔朝天地拽了吧唧道：“兩百塊一節，我們包了一下午，可不是你這種人耽誤得起的。”

“哦，是一小時一節？”

“嘁，你以為呢？”

這下，段翊宸沒再接話，也沒理會那兩個阿哥辮小鬼的低聲嗤笑，隻是低着頭，拿着手機在一邊戳戳打打。

幾分鐘後，正當齊勝打算不管他，繼續教人球時，聽見身後的少年忽然用一種極其淡然的口吻說：“嗷，這樣兩位朋友，我呢，不巧今天也想包一下午的私教課來着……六百塊一節的那種，更不巧的呢，我想包的那個私教還是你們的這位齊教練，嗯……還有一個最最不巧的，就是，我剛剛提交的私教指定已經通過了。”

“所以現在，”段翊宸不好意思地撓了下耳廓，目光卻格外平靜道，“你們的私教已經是我的私教了，沒你們什麼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