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草原上存在的活人身上中四下探索,總覺得有種說不清的違和感。
他們以違背重心的姿勢凝固在荒草間,老人彎曲的脊背與孩童踮起的足尖形成詭異的平衡,皮膚在月光下泛着蠟質冷光。
三百餘莊民如同被釘死在曠野的标本。他們的羊皮靴深深陷進泥土,屹立不倒。
等等.....
......
那個站在隊伍最末端的小孩的臉...也太熟臉熟了。
陳宋恍然大悟,這不就是他在“記憶”天馬使的幻境中看到的那個最開始摔倒的小孩兒麼!
這眼睛、這鼻子這嘴……
臉是一模一樣的,唯一不一樣的就是他從古代的服飾變成了現代服飾,以至于陳宋在剛才的宴會中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可他不是早該死了嗎?
也就是說,這些莊民,現在其實都是死人?
還沒回過神來,陳宋在這時又是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在這群木頭似的莊民中,還有剛剛在廁所前被花峫扭斷了脖頸的莊園主。
被扭斷了脖頸,不說徹底死透,像現在這樣完好無損的站在人群中絕對不是這麼短的時間内能發生的事。
張亓玉見陳宋眉頭緊蹙,問道:“你又發現了什麼。”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些莊民都是死人。”
“你的意思是,他們都是傀儡。這些傀儡的主人也都是那個什麼巫師,”張亓玉想了想,點頭,“沒錯。這樣解釋這些莊民也還不錯。”
話音一落,不遠處忽然傳來好幾聲嘶鳴,兩隻白色的飛馬紅着眼眸忽然沖向雲端盤旋。
來不及召喚出黑貓,陳宋拉着小花和張亓玉朝着山坡下跑去,飛馬似乎也在這時發現了他們,立即朝着三人方向俯沖下來。
"進巷子!"陳宋拽着張亓玉滾進兩棟吊腳樓之間的窄縫。飛馬收勢不及撞上泥牆,腐朽的梁柱在重擊下轟然倒塌,揚起帶着黴味的磚屑。
他們穿過晾曬着藍染布的院落,飛馬的骨翼刮倒晾衣架,靛青布料裹住它的頭顱。張亓玉趁機擲出三枚銅錢,落地即成困陣,将暫時失明的飛馬禁锢在卦象之中。
趁這時,三人卡視野閃身躲進了一個房子裡,屏息凝神。
嗒、嗒、嗒……
飛馬收斂起莽撞,謹慎的邁着步子穿過小巷,馬蹄踏在空無一人的小巷裡傳來回響。
等門外的追擊聲漸漸走遠了,陳宋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累的癱在了地上。小花則是在他身邊蹲下,依偎在他旁邊。
張亓玉冷哼一聲:“憑什麼這麼短的時間你的靈仆能對你這麼依賴。”
“先不說這個,”陳宋擺擺手,“你有元素技能可以照亮這是哪麼。”
“沒有。”
雖然這麼說,但張亓玉還是掏出了包裡的靈賬卡。
指尖的卡片泛起螢綠色微光,數百隻螢火蟲從卡面湧出,将土坯房照得影影綽綽,又不至于将門外的飛馬吸引過來。
牆面黃泥剝落處露出幹枯的麥稭稈,房梁上垂着幾串蒙灰的幹辣椒,牆角堆着生鏽的鋤頭和竹編簸箕。地面夯實的土地中央擺着個缺腿的矮木桌,桌腿用石塊墊着。
非常标準的一個土房子。
張亓玉進入廚房蹲在竈台前,指尖蛛絲般的銀線探進柴灰裡。忽然整個竈台發出悶響,架在竈眼上的鐵鍋突然向左側平移,露出下方黑黢黢的洞口。潮濕的泥土氣息混着腐朽味湧上來,陳宋摸到洞口邊緣時,指腹蹭到某種粘稠的液體——在螢火蟲幽光下泛着詭異的靛藍色。
他擡起手聞了聞,像是某種臘味。
陳宋趕緊拉着從地上爬起來,和張亓玉一直望着這直通地下的黑色洞口。
“第一次見一個密道安在竈台下面哈,”他活躍了一下氣氛,“下去嗎要。”
張亓玉沒理,二話不說就跳了下去,陳宋也隻好拉着小花一起躍入,落地時沒站穩,一個不注意拉着小花一起倒在了地上,小花趕緊将他抱了起來。
地窖裡是個非常狹小的圓形區域,三人跳進去後看不清任何東西,隻能貼着貼着有些潮濕的牆面,腳一動,地下的木闆就咯吱咯吱的響。
張亓玉控制螢火蟲盡數湧入,将這片天地照的一覽無餘。
玉米長五米寬的狹小之地,卻擺放了三排整整齊齊的書架,每個書架上堆滿了五顔六色的書本。最前面擺了一張烏木書台,上面擺放着零零散散的白色紙張,密密麻麻的字排在一起,叙述着不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