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盛渾身怒張的氣焰瞬間低落下去,又朝地上啐了一口,轉身回到了元觀君身邊。
“我們就先上去了。”元觀君說完,就扶着盧盛上樓去了。
“方老師……”
方思弄跟盧盛對峙的時候還是非常緊張的,看盧盛那身肌肉,要是真打起來他們這一堆人都不見得能收拾了。
這會兒壓力減輕,他才聽到花田笑還在叫他:“你救救我……”
方思弄知道在這個世界沾血不好,說不定會送命,而且他才剛把血洗了、換了衣服,但今天已經沾過一次,一次和兩次的差别應該不大吧?
但他還是小心地避開了地上的血,俯身去扶花田笑完好的左邊肩膀。
花田笑坐在血泊裡,右臂斷面還在汩汩淌血,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隻有殘存的意識還在求救。
方思弄觀察了一下他的右臂,歎了口氣,傷口太大,他也沒辦法。
旁邊的蒲天白見狀也想過來,被玉求瑕叫住了。
“他這樣下去會死的……”
方思弄道。
他沒有回頭看其他人,特别是展成宵這個醫生。雖然現在這群人裡展成宵可能是唯一能救花田笑的人,可是憑什麼呢?
在這個世界,碰到血卻很有可能是死亡條件,非親非故,憑什麼要求誰不顧自己來管别人呢?
方思弄很清楚這個道理。
他看着花田笑的眼睛在那張年輕、美麗的面龐上忽閃忽閃,然後慢慢合攏,已經在想,一會兒拿床被子給花田笑蓋一下吧?
這時,展成宵卻走了過來,蹲到了花田笑的右側,道:“我來吧。”
方思弄擡頭,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展成宵長得很清秀,五官有些寡淡,但湊在一起卻讓人很舒服,戴着銀絲邊眼鏡,說話總是不疾不徐的,在現實中應該是一位讓病人很有安全感的醫生。
展成宵也看向方思弄,很平靜地說:“我需要你幫忙按住他。”
“好。”方思弄多的什麼也沒有說,現在說什麼都顯得無聊又啰嗦。
展成宵翻開花田笑的眼皮檢查,又掐了掐他的人中、貼到他耳邊大聲說了幾句話,花田笑艱難地醒轉過來。
展成宵道:“我馬上給你縫合傷口,現在沒有麻醉條件,你要盡量忍住不動,否則别說這隻手,你的命都會保不住。”
“謝、謝謝……”
展成宵從外套内兜裡取出一截透明的線,然後問:“有沒有長一點的繩子?粗一點?”
方思弄搖頭。
後面的姚望道:“我有。”
說完她走過來,從腰上系着的七八根五顔六色的裝飾腰帶中挑出最遙遠的一條解開遞過來:“還要嗎?”
“暫時不需要。”展成宵冷靜道,接過繩子,紮住了花田笑的右上臂,然後開始了縫合。
在此期間,其他人都靜默地站在樓梯口,除了元觀君兩人外,沒有人離開。
夕陽的光芒越來越冷、越來越黯淡,這使得這片樓道的情景也越來越冷寂,人們站在這裡像一片高低不齊、沉默的墓碑。
在光線越來越暗後,方思弄就用手機電筒給展成宵照明,可他手機的點本來就剩得不多,這下徹底歇了。
好在展成宵的縫合工作也完成了。
“呼,好了。”展成宵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的雙手已經完全被染紅了,但他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還在交待病人的情況,“條件有限,沒有藥品,晚上可能會發燒,隻能靠他自己扛過去。”
夕陽隻在天邊的遠山處剩了一條金線,拐角的鐘還差三分鐘指向八點。
其他人也開始往自己的房間回,井石屏還在樓梯拐角處等了展成宵一下。
方思弄原本打算把花田笑背上去,但蒲天白蹬蹬蹬地跑下來,抱着一床大白被子,往自己背上一披就讓方思弄把花田笑弄上去。
理由很充分:“這不是馬上就要八點了你上去一趟再下來來不及的。”
方思弄想想也是,便把花田笑弄到蒲天白背上,用被子包好,扶着往上走,玉求瑕在另一邊扶。
快走到五樓的時候,方思弄忽發奇想:“不對,我們今晚不如換一下房間吧?”
蒲天白:“啊?”
“我和花田笑一起,你和玉求瑕一起。”方思弄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畢竟你倆都沒沾過……”
玉求瑕:“不。”
方思弄愣了一下:“可萬一那東西來殺我,把你……”
“不會。”玉求瑕拍了拍蒲天白的肩膀,示意他繼續往上走,“花田笑身上是自己的血,不會有事的。”
方思弄擔心的可不是花田笑,他最怕玉求瑕被他牽連:“可我……”
玉求瑕不讓他再說,拉着他回房間了。
蒲天白如蒙大赦,背着花田笑一溜煙就竄上了樓。
他可不敢和玉求瑕睡一晚,想想就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