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弄還是感覺暈暈乎乎的,但他還是被玉求瑕說服了。應該說,他從來沒有沒被玉求瑕說服過,真服也是服,假服也是服,玉求瑕在他這裡說黑的也是白的,重要的不是是非對錯,重要的是玉求瑕。
他隻是害怕玉求瑕會不會被他連累了,如果不會,他當然也很想活下來。
他跟着玉求瑕下了樓。
路過餐廳的時候他還聽見廚房裡傳來水聲,應該是胡白在洗碗。
然後他們來到了院子裡的平房門口,這裡是胡白的住處。
玉求瑕一推,門就開了。
方思弄下意識問:“你怎麼知道他不鎖門?”
玉求瑕:“看到的。”
方思弄才想起他前幾天經常站在五樓走廊上往下面看。
他又問:“他回來怎麼辦?”
“不會。”玉求瑕道,“我确認過,他洗碗剛好三十分鐘。”
他們去餐廳接元觀君花田笑的時候已經七點四十多了,如果他們離開後胡白立即去洗碗,洗三十分鐘也會到八點十分,現在還不到八點,也就是說至少還有十分鐘都是安全的。
“走吧。”玉求瑕率先進門,把他讓進去之後,又把門關回了之前的狀态。
眼睛适應了光線之後,方思弄逐漸看清了房裡的陳設。
這是隻有一整間的房子,長方形,進門右手邊是一隻大衣櫃,衣櫃前面是一張餐桌,連着牆那邊有洗手池和台面,似乎是一處開放式廚房,由一條半透明的紗簾隔斷,另一邊就是睡覺的地方,有一張大床,一張書桌和一面擺在角落裡的等身穿衣鏡。
方思弄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恐懼,心跳還是很快。
誰能想到,在夜幕即将降臨時,他居然直接站在恐怖NPC的老巢裡了。
現在離八點不到兩分鐘,要是出點什麼事,他們再想上樓也來不及。
但轉念一想,生命的最後一晚能和玉求瑕待在一起,于他似乎也沒什麼遺憾。
玉求瑕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已經走到床邊的書桌前看起什麼東西了。
方思弄走到他身邊,同時檢查了一下書桌上面的窗戶鎖,是關上的。然後才轉頭去看玉求瑕手中的東西。
那是一隻厚厚的本子。
“日記?”他問道。
“不知道,看不清。”玉求瑕把本子傾斜給他看。
隻見本子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漆黑的亂線,像是之前寫過什麼,但都被暴力塗改掉了。
玉求瑕沒有看出什麼來,把本子留給他,然後又檢查了一遍書桌内外,沒發現特别有價值的,腳步一轉又去了門口的大衣櫃,抓住把手就把櫃子打開了。
方思弄看着他的背影,心跳到了嗓子眼,畢竟衣櫃可是鬼片導演的最愛。
好在并沒有發生什麼,衣櫃裡都是很平常的衣服,一眼望去隻有黑白灰三種顔色,确實是胡白的風格。
玉求瑕關上櫃子,又彎下腰查看餐桌,方思弄明白過來,他在為他們今天晚上尋找藏身之處。
現在看起來,這間屋子一眼便能看盡,他們能藏的也就隻有櫃子裡。
這麼想着,他又轉回頭專注地看起手上的本子。
窗外的夕陽已經幾乎褪盡,光線很暗,他看了一會兒眼睛酸透了,擡手揉了揉,忽然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一點殘影,瞧着像是……一個H、一個0。
H?O?
什麼東西?化學方程式?H2O?水?
他定睛再去看,又什麼都看不到,隻有一團筆觸猙獰的漆黑。
應該是看錯了。
他又揉了揉眼睛,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一下子頭皮都麻了,小聲道:“不對啊,如果真像你說的,怪物已經知道胡白的住處,而且已經摸進來殺過人了,但胡白還要雇偵探找他……這個邏輯說得通嗎?它真的不敢來嗎?”
玉求瑕忽然道:“噓。”
方思弄轉頭看到他難看的臉色,人更不好了,用表情詢問他:怎麼了?
片刻後,他也聽到了腳步聲,然後意識到——
胡白提前回來了!
怎麼會?
他為什麼會提前回來?
現在沒有時間想别的,當務之急就是藏起來,方思弄下意識就往門口玉求瑕在的衣櫃面前跑,卻被玉求瑕中途截住,他震驚地與玉求瑕對視一眼,玉求瑕無暇解釋,攬着他迅速滾到了床底下。
下一刻,房門打開,燈光也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