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醒來後,柳芸禾總覺得有些什麼不一樣了,夢裡的一切如自己親身經曆過一般的真實。
原本沒有過多在意,可是自從姜惜柔背刺她之後,目前的情況讓她恐懼不已。
今天是姜惜柔離開的第二日,那王公子會不會明天就到柳府将她抓走?債主還有七天便會來收房子,她該怎麼辦?就算王公子不會來招惹她,那群收債的流氓又會放過她嗎?
一時間她紅了眼眶,蜷縮在床上暗暗垂淚。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爹娘去世,哥哥入贅,姐姐差點成了小妾,而自己無家可歸了……她越想越傷心。
張慕春聽說表小姐自己偷偷走掉後,眼睛瞪的老大不敢相信,那個看着知書達禮的姜小姐怎會做出這樣的事?那柳小姐怎麼辦?
這會她沒有下人,沒有親人,沒有錢财,如今連個落腳地都沒了,豈不是變成了案闆上的魚肉任人拿捏。
雙腳不受控制的走向小姐的閨房,擡手敲門。
“誰?”軟糯的聲音裡聽得出戒備與害怕。
“是我,張慕春。”這幾日她經常給大夥做飯,也與她碰見過數次,但沒說過話。
“進……!”屋内傳出不确定的聲音。
她走進去,發現人穿戴整齊的坐在床上,烏發半披着,隻有一根銀钗,與兩個珠花簪在發髻上,對比從前簡單了不少。
水波盈盈的眼睛,四周泛紅,連鼻頭都是有些透的粉紅色。
看着像是剛剛哭過,張慕春微微皺眉向前走了兩步。
“你别過來,有什麼事就站在那說吧。”柳芸禾的神色有些怪異,像羞惱又似嬌嗔,臉上肉眼可見的有了紅暈。
張慕春覺得這個小姐似乎對她有成見,這次态度更是格外的明顯。
她深吸了一口氣,深邃多情的眼睛,認真的看着床上的人,開口道:“若是小姐沒了落腳的地方,要不要同我一起走?”
柳芸禾擡頭,用小鹿般的眼神回望她,沒有說話,可腦子裡都是一些讓她想鑽到地縫裡的畫面。
簡易的油燈挂在一旁搖搖晃晃,破舊的小船,一片汪洋的水面。外面的雨水像是捅破了天一般,下個沒完,可船艙内卻熾熱纏綿,連呼吸都是熱的。
柳芸禾穩住要跳出來的心髒,長長的睫毛掩住慌亂的眸色,又悄悄的定在她那雙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掌上,粗糙且有力能撐起一切的感覺,也能攪動一池春水,讓她心慌意亂。
張慕春伸着手,在她眼前晃着,“走不走?給句話呀!”
柳芸禾還是不說話,隻是更幽怨的看着她,按下想抓起枕頭扔她的心思,這院子裡還有幾個短工,她如今隻能與這個粗使丫鬟呆在一起,不然她害怕。
可又不甘心就這樣跟着她走,她那樣……那樣對自己……這狼窩與虎穴自己要怎麼選?
自從姜惜柔扔下她,又夢見王公子苛待她後,她便對與自己能夢到未來這事,有了隐約的認知。她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也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隻是将這些都歸功于爹娘的在天保佑。
那麼眼前這個登徒子,是不是也會像夢裡那樣對她?她不知該怎麼辦。
“若是你不願意,那便當我沒說,明天我便會離開柳府,還望小姐平安順遂,告辭。”說着便轉身要走。
“等等,不要走。”柳芸禾下床小跑兩步扯住她的衣袖,眼神複雜又楚楚可憐的看着她。
如果隻能在她與那王公子之間做出選擇的話,那麼她會選擇眼前這人,畢竟那王公子她不想與他沾上一點,隻能賭一把了。
張慕春低頭便看見拽着她衣袖的小手,根根像細蔥白一般,脆弱瑩白。
轉身再去看這位大小姐,好像自己欺負她了一樣,紅着眼睛看着自己。她隻是好心,又不是想将她賣掉。
“我跟你走,我們最好後半夜就出發。”柳芸禾忐忑的看着她。
“怎麼這麼着急?”張慕春意外問道。
“我怕明日有人來糾纏。”柳芸禾有點委屈的低聲說道。
“好,那你收拾收拾,我帶你離開。”
“嗯,好,你不要偷偷走掉哦。”她有點不放心。
“當然不會。”張慕春想她可能是被表小姐扔下後,心存芥蒂。
看她說的笃定,神态自然,柳芸禾這才放心的去收了包袱。
府裡的貴重首飾,都被那債主搜刮走了,甚至好料子的衣裳都沒放過,可好歹留了兩身綢緞的裡衣與女子的小衣,沒有收走,真是謝天謝地了。
柳芸禾将自己能用上的東西,都裝進了包袱裡,有象牙梳子,小鏡子,掐絲胭脂盒,綢巾,香胰子,竹木牙刷,牙粉,這些雖然零碎,但不占多少地方。
若不是這些東西不值錢,估計也是留不下的。
兩套裡衣,加幾件貼身的小衣,一套外衣,便是她如今全部的家當了。
最後不舍的看了看自己的閨房,收起毯子,一咬牙便跟着張慕春離開了柳府。
“給我拿着吧。”看她吃力的備着包袱,慕春忍不住開口。
柳芸禾眨了眨眼看着她。
“我還能拿着你這點東西跑了不成,要搶也是搶你,好歹賣了還能值兩個錢。”張慕春覺得她家裡出事後,人變了不少,至少沒了那股嚣張勁,她說不上是好是壞,隻要路上她乖乖跟着自己便好,畢竟這大小姐不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