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手大而有力,遲曉被他拉起來,見他一腳踹翻一個撲上來的紋身壯漢,拖着他沖出了房間。
俱樂部裡已徹底混亂。
Alpha們像瘋狂的獸群,撞開人群,追着誘人的氣味而來。空氣裡飄着他們釋放的各種各樣的激素氣味,怪異地混雜在一起,熏得遲曉立刻捂住鼻子。
他被拉着奔跑,時不時停頓片刻,看到救他的人又幹翻了一個攔路者。
他們穿過舞池刺目的光弧,跑進吊滿空酒瓶的狹窄通道,在流轉的光影和玻璃叮當脆響中奔跑。
大約跑了很久,又好像隻有幾分鐘。
遲曉的後頸越發滾燙,喘息又急又重,雙腿發軟,連呼吸都是熱的。
就在他癱倒之前,一扇小門砰地一下被撞開,他被拽着沖了出去。
午夜清冷的空氣湧入肺部,緩解了灼熱。
鐵門在身後咣當一下關上,隔絕了混亂。
他們出來了!
“你沒事吧?”救他的人這時回過頭來,面孔年輕俊朗,眸子在月光下像閃爍的星。
但那星光幾乎是立刻就消失了。代之以驚訝和不悅。
“怎麼是你?”
遲曉:……?
他還恍惚着,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我明明看見他進屋了!”少年自言自語,快步走回小門,似乎想丢下剛救出來的人,再次返回。
但他沒有貿然行動,而是轉頭問遲曉:“紀麟羽呢,他是不是和你一起躲在屋裡?”
遲曉眨了眨眼,終于意識到,這人是救錯人了。
他要救的不是自己,而是躲進屋裡的紀麟羽。
胸口像被不輕不重挨了一下。
遲曉嘴唇動了動,感覺自己即多餘又無關緊要。
“問你話呢,吓傻了?”少年皺起眉頭,語氣十分着急。
遲曉這才開口。
“他,他被保镖救走了。”他說。跑出來時,他看見紀家五六名人高馬大的保安手持電棍沖開人群,沖進那間小房間。
“真的?”
遲曉把看見的一五一十說出來。
紀家這樣的貴族,寶貝Omega出門,保镖都要随身保護,且都打過抑制劑。
五六個訓練有素的職業保镖,足夠把所有Omega都救出來了。
秦瀚洋同樣出身貴族,自然明白。
他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看樣子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停了會,目光又落在遲曉身上。
遲曉看得出來,他不太高興。大概認為救錯人是遲曉害的。
應該會把自己丢在這裡走掉吧。少年遲曉這麼想着。
那人卻開口了。
“你很難受嗎?”
他沒分化,聞不到Omega的信息素。
遲曉沒有回答,他已經站不住了,但不想顯露狼狽,一直硬撐着。
他很難受。後頸很熱,胸口也很堵,今晚他就不應該出來,現在好了,他要在一個沒分化的陌生少年面前發.情了。
他隻想一個人待着,躲到沒人看見的角落,那邊黑漆漆的牆角就不錯。
但他走不過去,隻能蹲下.身子,把自己盡可能縮小。
見他不回答,少年走過來。鮮亮的運動鞋出現在視野中。
“你看起來不太好。”
“你...有沒有Omega的抑制劑?”遲曉悶悶地問。
“你覺得我會有嗎?”少年說,好似這話冒犯了他。
遲曉這才意識到這人高高在上的身份,囧得把頭埋在臂彎裡。他已經腿軟得站不起來了。僅剩的力氣用來強忍住情.潮和快溢出的呻·吟。
這個小巷子裡空無一人,很靜也很冷,隻有他急促的呼吸聲尤為刺耳。
就這樣熬過去吧,他什麼也顧不上了。遲曉迷迷糊糊地想。
下一刻,忽然身體一輕,他已經被少年拉起來,一隻手扶住他的背。
“我先送你回去,信息素再引來Alpha就不好辦了。”秦瀚洋語氣堅定沉穩,托住他的臂膀更是有力得讓遲曉吃驚。
他想說,他的信息素很淡,引不來人。哪怕這少年現在就分化成Alpha也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但他已經徹底迷.亂了,嘴巴張開就會發出奇怪的聲音。
鼻尖飄進一點味道,不是信息素,是那男孩子身上特有的清爽味道,他忍不住伸手勾住那人肩膀,把臉靠了過去。
接下去的記憶又模糊了。
他似乎被抱進了一個軟椅裡,什麼東西斜勒住他胸口,他難受地推搡,又抓緊了什麼不肯放手。
少年語氣不太好地要他松手,他還仰起頭,哀求。哀求什麼他自己都聽不清,被拒絕後還哭了。
一直哭一直哭……
熱度如火,從身體深處烤着他,耳朵裡轟鳴陣陣,大腦一團漿糊。
好可悲……
重溫記憶和痛苦的遲曉忍不住想。
他等待着,終于視野又清晰了,是過去的自己恢複了意識。
情.熱已經褪去,他低頭,發現自己的手裡牢牢拽着一截白色布料,已經被扯變形了,還有幾塊髒污,是被他蹭上去的妝。
那是少年的白色體恤!
他從迷茫的狀态裡徹底清醒,趕忙收回手,一擡眼對上少年的眼睛。
秦瀚洋甚至沒有正眼看他,目光從眼角向下撇來,不耐,厭煩,更多的是傲慢和冷漠。
“到你學校了。”他說,眼神漠然地移開,不想再多看一眼似的。
“啊……”,遲曉轉頭,看到不遠處Omega宿舍屋頂的天使雕像,在晨光裡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