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少年的聲音夾着喘息,從來沒有這麼動聽。
遲曉愣住了。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知道自己在這?
秦瀚洋剛說完就頓了一下。
遲曉從他的反應裡看出震驚。
他顯然沒想到會見到眼前的景象。
遲曉想到自己的模樣,一時間隻想躲到地闆下面。
他手被綁着高高吊起,嘴被紙團堵住,臉都變形了。衣衫淩亂,堪堪遮住要.害,兩條腿都露在外面,白晃晃的,藏都藏不住。
簡直比第一次見面還要糟糕。
但秦瀚洋很快恢複鎮定。
他沖過來,幾下扯掉皮帶扔到一邊,聲音低沉急迫。“快走!它們來了。”
它們?
遲曉摳出嘴裡的紙團,抓過長褲正要穿,一件東西落在他頭上。
“來不及了,先穿我的。快!”是秦瀚洋的校服外衣。
慌亂穿衣時,黑鸮徽章劃疼了遲曉的臉。
他被拉着沖出倉庫,看到走廊的第一眼,渾身毛孔都豎了起來。
蟲子!
密密麻麻的黑色異形蟲占據了大半走廊。
每一隻都有人頭大小,伸出各色怪異的口器和鞘翅,以及無法形容的可怖器官。
它們源源不斷,流水一樣從所有縫隙裡湧進來。
遲曉腿都軟了。但他随即發現,這些泛着金屬光澤的黑色怪物不是真正的蟲子。因為他們能像水一樣時而合并時而散開,溶合成不同形狀。
更像是液态的金屬。
“可惡!是流體型。”他聽到秦瀚洋咒罵了一聲,就被拉着向相反的方向奔跑。
通過一間房間,又是走廊,黑色金屬蟲潮從那一頭湧入,他們拐彎上樓,秦瀚洋撞開一扇鎖住的鐵門,之後是更窄的走廊。
這座展館為了追求獨特設計,格局異常古怪,走廊樓梯錯綜複雜,挲挲聲被異構的空間放大,瀑布般從四面八方圍堵而來。
遲曉不知跑到了哪裡,腿一味狂奔,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但手上傳來的沉穩力道讓他不至于驚慌失措。
突然,他被推進了一間亮着燈的房間。
房間很大堆了不少箱子,四面無窗,應該是倉庫。秦瀚洋迅速關上門,般來幾個大箱子頂住門。
“到後面去,越遠越好。”他說着站到正對門的位置,平舉起一把模樣奇特的槍。
遲曉聽話地躲到最遠端的箱子後面。
隻憑一把槍對抗異種,簡直是死路一條,可他莫名地相信那個少年,相信那尚且單薄的背影能将死神攔住。
頭頂的燈忽明忽滅,發出滋啦滋啦的電流聲,遲曉屏住呼吸,盯住門上的一條磨砂玻璃。
沙沙的聲音大到震耳欲聾,異種卻不見蹤影。
終于,一片黑色影子從玻璃底部緩慢升高,像無數觸角在玻璃上扭動,直到占滿整片玻璃。
門闆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逐漸凹陷變形。
要斷了!
門被沖開的一瞬,砰地一聲巨響,遲曉反射性地擡手擋住眼睛,仍看見一道刺目的藍光,和被炸得四濺的黑水。
怪不得秦瀚洋有把握。他想。這不是一把普通的槍。
連續幾聲爆響之後,通道被暫時清空。
“走!”秦瀚洋轉頭喊,遲曉忙站起來。就在這時,頭頂噼啪一聲。
燈滅了。
他猛然被黑暗包圍,恐懼在一刹那放至最大。寂靜裡,毛骨悚然的挲挲聲在他極近處響起。
什麼堅硬的東西沉沉地壓住了他。
“!!——”他聽到自己腦海裡的尖叫。
後頸傳來尖銳的疼痛。
意識就此斷開。
——
“嘀——”記憶導入儀發出告警音。
江懷意撲過去,看到數據顯示心動過速,導入進度才到80%。他的手指懸在中止按鈕上,好一會,才破釜沉舟般使勁收了起來。
遲曉再次醒來,發現自己還在回憶裡。
他躺着,明亮的陽光從窗外射進來,房間裡有一股醫院特有的味道。
他得救了?他意識到。忽然察覺房間裡還有别人。
一個高挑青年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在他看過去時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太好了,你總算醒了。”青年說,細長的丹鳳眼很是溫和。
遲曉費了些功夫才記起來,這人是他們班新來的助教老師希爾塔。
因為過于優秀的成績而被中央學府錄取的平民Beta,卻在畢業後選擇做一名助教。
傳言他脾氣古怪,和曾經的同學,某位秦姓政要十分不合。
但遲曉覺得這人很溫柔,大概由于出身的緣故,對待自己也是難得的一視同仁。
“有哪裡不舒服嗎?”希爾塔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