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曉搖搖頭。他依然處在半迷茫狀态。隻記得有人喊他快走。
“那個人呢?”他問。
希爾塔幾乎立刻就知道他問的是誰。
“他沒有事,已經回去了。”他笑着說,并未點名道姓。
出于對某個家族的敬畏,普通平民不會輕易提起他們的名字。
遲曉問出了之前的疑惑。“他怎麼知道我在那?”
“他不是你的……朋友嗎?”
遲曉聽出來了,希爾塔想說的本來不是朋友,因為坐過那架惹眼的飛行器,紀麟羽讓所有人相信,他是個死皮賴臉攀附豪門的心機Omega。
沒等他否認,希爾塔又說:“是他先發現你不見了,他問和你一起的Omega,但沒人知道你在哪,我們才發現漏掉了你。”
原來是這樣,遲曉想,因為秦瀚洋一直在看紀麟羽,才會剛好看見他被他們帶走吧。
希爾塔見他低頭不說話,露出歉疚的神情。“對不起,當時我應該堅持點名的。這是我的工作失誤。”
說不點名的是瑪爾夫人,這人卻主動道歉,遲曉感激他的好心。
他搖搖頭,又問:“可是他為什麼會回來救我?”
秦瀚洋隻是學生,救人的事應該軍隊來吧?
遲曉不認為他有那麼關心自己。
“聯合防禦部的軍人不了解場館布局,工作人員又不敢進去,他就主動站出來帶路。”
說到這裡,希爾塔的表情有些沉重。
“知道嗎,救援小隊全軍覆沒了。他能抱着你出來,簡直是奇迹。”
“你應該好好感謝他。”
……
……
畫面淡去,記憶導入結束了。
在等待儀器打開的時候,神經元依然在建立連接,更多記憶開始複蘇。
遲曉想起來,異種最後是被軍方的小型核彈摧毀的,那塊土地将被隔離,進行長達50年的治理,腺研所不得不搬了家。
軍方緊急增強了巡防力量以防異種再次進入主星大氣層。秦瀚洋也因為舍已救人被嘉獎。
因為Omega失蹤,導緻數名救援人員傷亡,議庭啟動了調查程序,秦瀚洋的證詞成了關鍵證據。
當時已是議員的秦之序建議完善Omega保護條例,增加了關于Omega之間産生傷害的懲罰細則。
紀麟羽成了第一個被警告的Omega,雖然他的家族通過種種運作将事情壓了下去,但他精心打造的天使人設也徹底崩塌。
回想起這些,遲曉隻覺得平靜而坦然。導入儀的蓋子打開時,他隻是摸了摸後頸。
被刺傷的感覺依然留在腺體上。他不明白異種為什麼要刺穿他的腺體,或許隻是碰巧?
他邁出機器,江教授扶了他一把。
“怎麼樣?”小老頭笑呵呵地問他。“你現在想不想去看看他了?”
遲曉已經沒有辦法坦然拒絕。
因為還沉浸在剛恢複的記憶裡,他對這個人抱有感激之情。
或許他們曾有過節,但這個人舍命救過他,已經兩次。——記憶中的這一次和十幾個小時前他逃跑的那一次。
如果他的出現能有利于穩定病情,他應該去看他,而且,他也有問題要問他。
.
秦瀚洋正在做夢。
他夢到和遲曉的第一次見面。
如果不是因為醫生說,多接觸Omega能有助分化,滿腦子訓練的他根本不會答應薛楓,去和Omega聚會。
沒想到,那之後再檢查,他的激素水平确實升高了。
家人安排,他又和紀麟羽見過幾次面,但直到在展覽館裡看見遲曉時,他才再次感受到波動。
微乎其微,但卻是不容忽視的。
當時的他不明白原因,但是現在的他再清楚不過,是因為遲曉。
哪怕隔着整個房間的距離,他天然Omega的氣息在吸引着他,使他在一群Omega中第一眼看見他。
可當時,他認出這就是聚會上那個化濃妝的俗氣Omega,就厭惡地轉開了眼,完全忽視那股悸動。
後來異種入侵,他進場救人,本來隻當是個實戰機會,卻看見遲曉衣衫不整,被異種壓住。
黑色怪物伸出細長口器,似乎想刺穿Omega的腺體,那一瞬間他的激素水平飙升,為他特制的精神力操控的槍,力量也猛然爆發,發射出不可思議的火力。
這不是秦瀚洋第一次做這個夢。
實際上,Omega那雙傷痕累累的細白手腕,破碎染淚的目光,和粉藍色校服遮不住的修長雙腿,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裡,帶着某種奇怪的欲望,淩虐,憐惜以及獨占!
但那都是許久之後的事。
年輕的他是那樣遲鈍,偏見是那樣根深蒂固,壓根沒發現自己已經被吸引。
遲曉是他的!
他在夢裡抱緊那個人,霸占他清冷如水甘甜如蜜的氣息,可轉眼間,那個柔弱的背影已經漸行漸遠,他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身體重重一沉,秦瀚洋喘着氣醒來,心跳還未平複,先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眼睛烏亮亮的,凝望着他,像兩顆浸透了水汽的黑寶石。
沒有遠去,就在觸手可及的距離。
是遲曉。
遲曉就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