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行從床上坐起來,視線不經意間從方霁手機上掠過,過了會才道:“你在通話,我不方便打斷。”
話雖然是這麼說沒錯,但方霁還是覺得怪怪的,尤其是賀知行醒來後給他的感覺,跟昨晚比起來像變了個人似的。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更加貼近“總裁”這個身份,理性、冷酷,看着人時自帶一種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方霁不知道賀知行究竟聽到了多少,輕咳了幾聲,莫名心虛:“你要是沒睡夠的話,可以再休息一會,我已經将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了。”
話音落下,方霁又反應過來不對。
他一沒出軌二沒做犯法,心虛做什麼?
于是他又直起了身體。
賀知行本來已經打算翻過這件事了,聞言道:“一會有人要來,我就這麼躺在這休息不太好吧?别影響了你們叙舊。”
方霁:“???”
這麼陰陽怪氣的話是賀知行說出來的?
“你特麼被奪舍了?”
醫院内幾乎每天都在上演着生離死别,時日長了,陰氣聚集,有各種各樣的陰魂圍繞在附近也不奇怪。說不定其中一隻鬼瞧中了賀知行這副皮囊,鸠占鵲巢。
“還是你有起床氣,在介意我打電話吵醒了你?”方霁道。
要不是他腿腳不便,他肯定會出去打。
賀知行确實挺介意的,但絕對不是因為方霁接電話,他平時這個點差不多也該醒了。而是他和方霁認識這麼久,還從沒見他對誰如此溫柔過,卻是給了另外一個人。
他其實知道方霁不是一個人出來爬山的。
“沒什麼。”賀知行也沒困意繼續睡回籠覺了,從床上下來,“我出去買早餐。”
方霁沒攔着他,事實上他現在确實挺餓的,有一個人願意跑腿他求之不得,大不了一會轉賬的時候多給點。
臨到門口,賀知行又停下來,道:“他有什麼忌口嗎?我一塊買了。”
方霁一時沒品出這話裡的酸味,心想甄均在山上找了他一宿,估計也沒吃早餐,便道:“清淡些吧,不要蔥香蒜姜,也别加醋,另外他乳糖不耐受,喝的除了牛奶外都行。如果你是要買包子的話,蓮蓉包、奶黃包、糖包不要,他早上不愛吃太甜的。”
賀知行聽完,臉色陰沉道:“沒有合适他吃的。”下一秒轉動門把手出去了。
方霁看着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一頭的黑線。
他說的這些算很苛刻嗎?
還有賀知行這一大早上又發什麼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将人怎麼了。
明明昨天被扒衣服和内褲最該生氣的是他,他都還沒要死要活地鬧,這小子倒先給他擺上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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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風過境,給整座城市造成了不小的損失,留下滿目瘡痍。工人在馬路上忙碌地進行清理,唯有天邊湛藍的天空算是一點慰藉。
方霁還沒等到賀知行回來,就先因為内急難耐下了床。
都怪賀知行,昨晚沖藥的時候配那麼多水幹什麼,差點沒給他憋死。
病房内沒有配備拐杖,方霁隻好扶着牆面艱難移動。好在一晚上過去,力氣恢複不少,身上其餘部位也都能正常活動了。
方霁剛移動到衛生間門口,賀知行買好早餐回來了,一打開門就看到方霁兩手扒着牆面,下面拖着條打了石膏的腿,全身重量幾乎都壓在了另一條腿上。
賀知行将手上早餐放下,“需要需要我幫你?”
方霁沒好氣地道:“不用。我是一隻腳不能動,又不是全身廢了。”
再者說,賀知行進去了打算怎麼幫他?是給他把尿,還是幫他扶着?
不管是哪一種,他都嫌惡心。
賀知行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他這一點就炸的脾氣,幫他打開了衛生間的門,然後站在一旁等着。
方霁一進衛生間就反手将門關上了。
賀知行看着門覺得好笑。
五分鐘過去,方霁還沒有要出來的意思。就在賀知行懷疑方霁是不是碰上困難時,裡面炸開一道響聲。
賀知行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開門進去。
方霁雖然雙手能動,但隻有一條腿。
也不知道這家醫院是怎麼想的,廁所是蹲坑而非馬桶,不然他也不用那麼麻煩。
但轉念一想,公立醫院大都建成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按照中國人的喜好,在過去确實是蹲坑更容易被老百姓接受。
不過這也導緻方霁必須找個東西攙扶着,于是手肘就不小心碰掉了花灑,與牆面瓷磚相撞,發出了令人誤會的聲音。
人在廁所的時候是最脆弱的,聽到門被推開的瞬間,方霁條件反射扭過頭去,恰好跟賀知行對視上,火氣騰地一下就串了上來。
“你進來幹什麼!?”
……媽的,早知道剛才就把門一塊反鎖了。
賀知行答道:“我聽到響聲,以為你摔倒了。”
方霁煩躁地閉了閉眼,隐忍道:“我沒事,你現在出去。”
他是真的快憋不住了,賀知行要繼續糾纏不休,就别怪他一會滋他身上。
賀知行這回沒猜出他心裡想的什麼,事實上他也想不到那層上去。他走進衛生間,道:“我幫你。”
前面是因為相信方霁自己一個人可以,現在信任度卻削減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