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孩子。”源慎吾似笑非笑：“是我賦予了他們存在的意義。”

他給重江澤上倒了一杯茶，笑道：“你還有很多要學……你看阿江那個孩子，哪怕被我扔在了日本，不也是眼巴巴地渴望我的關愛嗎？”

“人類都是一樣的可悲。”源慎吾歎了口氣：“這麼多年不見，你早就變了樣子。不知道現在找到我，為的是什麼事呢？”

重江澤上的頭腦比一般人好用的多，但這不代表他會喜歡一個一句話裡包含衆多信息的人，更懶得去句句解密，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沒從源慎吾的話裡發現什麼他想要的信息，于是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源慎吾擡起眼，笑着道：“這可不好，我沒有理由答應你這個請求。”

“你沒辦法扳倒黑衣組織。”重江澤上把帽子放在一邊，用着黑羽快鬥的臉擺出一副冷漠的表情：“但是我可以，無能者就該給有能力的人讓位。”

源慎吾聽見這話終于睜開了眼睛，用黑沉沉的眸子盯着面前的年輕人，輕笑一聲：“你居然這麼自信。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性子。那麼你是為什麼想要扳倒黑衣組織呢？”

重江澤上問道：“你是為了什麼？”

“你可以猜一猜，孩子。”源慎吾笑了一下，臉上露出深深淺淺的皺紋，但仍能看出他年輕時的俊朗。

“我說出口的就是真相，沒有猜測。”重江澤上道：“是為了一個喜歡玫瑰的女人。”

源慎吾笑了一聲：“所以呢。”

重江澤上：“我隻需要你承認我的身份，并給予我應有的權利，其他的事情，我保證在一年内可以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但是如果你不願意與我合作……相信以你現在的年紀沒有精力與我争鬥了。”

“你就不怕我殺了你?”源慎吾沉下眼，冷聲道。

“你不會。”重江澤上微微一笑：“因為我是她的孩子。”

源慎吾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先休息，剩下的我們日後再談。”

真是糟糕。

明明是用母親名字命名的孩子，現在卻長成了他的樣子嗎？

真是件悲哀的事。

重江澤上幹脆利落地離開了，跟着管家來到了他的房間。

推開門之前，他若有所感，回頭看向一邊的長廊。

一個黑頭發的小男孩呆愣愣地站在一邊，正因為訓練太苦哭紅了眼，白生生的臉頰都腫了。

管家看見重江澤上的眼眸，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啞聲道：“少爺。”

重江澤上看向面前的男人。

這絕對不是個一般的管家。

“我姓小泉，是源家的死士之一。”管家朝重江澤上微微低頭，道：“那個正在哭泣的是我的孩子。按照規定，死士的孩子會成為下一任死士。”

重江澤上定定地看着他，空氣似乎都沉寂了很久，半晌他道：“你不在我的計劃之中。破局的辦法也不止一種。我不會用人命為自己的計劃鋪路。”

哪怕這是更好的方案，他也沒有用的必要，他福爾摩斯還沒有淪落到需要靠替死來生存的地步。

小泉先生擡起眼，露出一雙和重江澤上如出一轍黑色眸子：“先生和我們知道您的處境。我想由我來作為您的屍體是更好的方案。”

“嗯。”重江澤上淡淡道：“理由。”

“請您……”他頓了頓：“請您庇佑和真。”

“我拒絕。”重江澤上道：“這不是庇佑，你的孩子會恨我，他未來必須生活在他的仇人身邊，他會更加痛苦。”

“我知道。”小泉先生道：“如果，他是個硬氣的孩子，我怎樣都不會選擇這條路。但是他在這裡活不下去，而我……做不到見證他的死亡。”

他繼續道：“我的許多同伴，都把源家作為畢生守護的目标……他們像一具具走肉一般。但是我的目标是我的孩子，或許我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死士了。”

“有了靈魂的死士……隻會活在痛苦之中。”小泉先生喃喃道：“我甘願為您獻出最後的生命，隻求您能帶走我的孩子。先生不會輕易放手現在的位置，通過我這條路您會好辦得多。”

理性上講，的确是這樣。

重江澤上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半晌，“嘭”一聲關上門，留下一句擲地有聲的話：“等三天之後，如果你還是這個想法，再來找我吧。”

要同意他的請求嗎？

不……他讨厭用一個麻煩換一個更大的麻煩，更讨厭欠另一個人人情。

他對于凡事都有自己的評判标準，他甚至多次放走罪犯——他這次也不願意為了減少和黑衣組織交鋒的麻煩去犧牲一個生命，這在他看來并不值當。

可悲的是，那時的重江澤上還并不知道，他在不久的将來，被迫地又一次違背了自己的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