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意回道:“那位股娘并不是普通的受傷,她身上還中了奇毒,女兒醫術淺薄,無能為力。”
雲永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雲意并沒有走,而是看着他桌上的劍,道:“父親,這是那個沈公子的劍?”
雲永點了點頭,道:“是的。”
她之前從未聽說過父親對兵器感興趣,是以,問道:“父親,你要這劍何用?”
況且,雲永并不會劍術,除了拿來收藏,雲意實在想不到又什麼用處了。
卻見雲永起身,将劍拿給了她,說道:“給你的。”
雲意怔了一下,沒反應過來,道:“我?我的?”
雖然她幼年時曾練過些許劍術,但武功平平,配不上如此好的劍。
雲永道:“拿着吧,拿來防身,這是我為你尋得的最适合你的兵器。”
雲意雖然驚訝,但還是接了過去,雲永膝下隻有她一個女兒,自幼便事事都是最好的,這把流光劍通體呈現銀藍色,泛着清冷之意,确實符合她的氣質。
雲意抽劍舞了個劍花,道了一聲,“确實是把好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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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雪帶着謝玄淮來到了雲家,懸崖邊上,兩人迎着微微輕風,敲響了雲府的門,聽到聲音後,小童便立馬過來開門了。
小童見他們站在門前,疑惑道:“兩位是?”
柳凝雪道:“我是來尋沈如珩沈師兄的,你可見一男子帶着一位女子來了這裡?”
小童道:“有是有,等我進去通報一聲。”
柳凝雪點了點頭,小童進去後不久又返回了,道:“二位進去吧。”
雲府布置典雅,穿堂處有涼風吹過,沖散了一陣熱意,雲永和雲意并肩走出了書房,正說笑着,眼角餘光忽地瞥見一人,雲永的臉色僵了僵,定定地站在了原地,雲意察覺到他的異樣後也停了下來,臉色疑惑,順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見雙手抱劍站在柳凝雪身後的謝玄淮。
都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雲永的神情極其的不自然,看着他的眼中滿是厭惡與恨意,不過隻是一瞬他便斂去了眼中神情。
反觀謝玄淮,他一身輕松,看雲永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故人一般,他微微笑道:“好久不見呢,雲老爺。”
雲永似是僵在了原地,謝玄淮依然笑道:“怎麼?雲老爺?是太久沒見了,認不得我了嗎?”
他臉色和語氣漸漸沉了下去,道:“還是說,你覺得我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雲意很少見到自己的父親這麼失态,不禁出聲提醒道:“父親。”
雲永回過神來,皮笑肉不笑道:“怎麼會?謝公子言過了,兩人,給兩位客人置備房間,莫失了禮數。”
見雲永恢複過來,雲意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方才少年的一番言論真讓她緊張不已,還以為是什麼仇家找上門來了呢。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是仇家找上門來了,也不可怕,她爹是神醫,是多少人敬仰的存在,他要是想殺自己的父親也得有那個膽量和實力。
如此一想,雲意徹底放下心來,随着父親走了。
謝玄淮還站在原地垂着眸子,柳凝雪走過去拽了拽他的衣袖,問道:“你沒事吧?”
謝玄淮擡眸看向她,黑沉沉的眼眸深不見底,他道:“你早就知道我和他有仇吧。”
柳凝雪怔了一下,道:“嗯。”
聽到回答的謝玄淮眯起,越發好奇她的來曆了,“柳凝雪,你到底是誰?”
柳凝雪擡起明亮的眸子直視着他,道:“現在我的來曆對你來說還重要嗎?”
她毫不避諱地看着他,沒有絲毫的膽怯,謝玄淮忽而笑道:“确實不重要了。”
望着謝玄淮這一抹笑,柳凝雪脊背莫名一涼,她壓下心裡的異樣,随着侍女去了自己的房間。
江荨的病情并不可觀,吃了幾天的藥也不見醒,還連着發了幾天的高燒,雲永才去給她診治,沈如珩沉着臉站在一旁看着雲永的動作,這幾天都是雲意給江荨喂藥吊着一條命,他卻遲遲不出手,究竟是何意?
待雲永和他出了房間,沈如珩對他說道:“雲老爺,既然收了我的劍,那麼我們的交易便已達成,還望雲老爺用心診治。”
雲永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是食言之人,自會用心治好她的病,何須你來提醒。”
說完,他便陰沉着臉走了,沈如珩望着他運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麼
“早便知雲老爺素來不喜修道之人,今日一見還真是。”柳凝雪嗤笑一聲,她的聲音引得沈如珩回過頭看她。
随即,柳凝雪便臉現厭惡地罵了句,“裝模做樣,不喜歡修道的人,還要靠修道人的庇護,真是夠令人惡心的。”
沈如珩道:“師妹慎言。”
柳凝雪掃了他一眼,都說完了才告訴她慎言?
她看着沈如珩空空的兩手,疑惑道:“沈師兄,你的流光劍呢?”
平時沈如珩對這劍愛護至極,每時每刻都會帶在身邊,如今卻不見了。
沈如珩不會說謊,閉口不言,柳凝雪卻是明白了,他把劍給抵出去了,她就說雲永這個人怎麼輕易就給修道之人治傷,不過看他的樣子也未必盡心。
她蹙眉道:“若是江姐姐知道沈師兄把自己喜愛的劍抵出去的話,肯定會自責的。”
沈如珩眼眸微垂道:“我會好好給她解釋的。”
柳凝雪來這裡就為問一下江荨的病情,見此情況心中也了然了幾分,聽沈如珩說了幾句便離去了。
随後的幾天裡,雲永也用心了許多,知道江荨身上的毒難解,他也不敢再怠慢,否則于自己的名聲不利。
柳凝雪百無聊賴低坐在亭子裡,雲府真的快要悶死她了,除了草藥就是草藥,一點能玩的地方都沒有。
正無聊着,謝玄淮走進了亭子,見到他,柳凝雪欣喜道:“你來了?快教我術法吧,這幾天你去哪裡了?我都找不到你。”
謝玄淮垂眸看她,道:“去做一件事情。”
柳凝雪無意刺探别人隐私,道:“哦,那你快來教我術法吧,上次的那招我還沒學會呢。”
少女的眼眸明媚,他忽地俯身湊近了幾寸,柳凝雪因他突然的動作而心跳漏了半拍,怔在了原地,腦海裡頓時浮現一些不可描述的場面,卻聽謝玄淮輕聲笑道:“好啊。”
柳凝雪:???
見她還愣在原地,他屈指在她額上點了點,道:“想什麼呢?”
柳凝雪摸了摸被他點過的地方,若有所思道:“沒。”
一連幾日的診治,江荨的傷已經好了很多了,聽到她是因為中毒才受傷時,沈如珩的臉色白了幾分,他從未聽說過江荨身中過什麼毒。
後來江荨告訴他是小時候中的毒,當時也不是沒有求過雲永,隻是他看不上她家的任何東西,沒有出手診治,自進衡山才找到方法診治,本來送完晶石回去再把餘毒清來便能好了,隻是沒想到會在半路的時候毒發。
入夜,明月皎潔,樹影婆娑,謝玄淮手中拿着一副金镯子正往柳凝雪的房間走着,卻在回廊下碰見了剛從書房裡出來的雲永。
雲永看他的目光除了蔑視便是厭恨,謝玄淮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原本臉上淺談的笑意沉了下去,雲永走上前,直視着謝玄淮,道:“我已經傳書給你的師傅了,我真是沒想到你這種人竟也能在衡山修煉,我看修道界恐要危矣。”
雲永臉色充滿不屑,看謝玄淮時宛如在看一條卑賤的狗,忽視越發沉的眼眸,繼續道:“當年你母親一劍刺穿你的心髒,既然還沒死,你們南宮家……”
可惜畫面的話還沒說出來,便被謝玄淮一手掐住了脖子抵到了柱子上,他眼眉泛着猩紅,道:“雲老爺,你還真是不怕死啊,還是說,你一位天下人都站在你這邊,我就殺不了你?”
雲永驚恐地瞪着雙目,未料他真敢動手。
謝玄淮的聲音極冷,對他說:“在我眼中你就是蝼蟻,我随手一掐就能殺了你,當年我們南宮家極力助你,可你呢?你是如何報答的?我不殺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傳入雲永的耳中,他艱難地擠出幾個字,道:“你們南宮家本就逆天下之大道,本就該死,我隻是沒有出手相助,卻也未曾傷害過你們!”
謝玄淮似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冷笑一聲,道:“哦,是嗎?”
“不知雲老爺住在這裡可還住的習慣?”
說着,謝玄淮一揮手,雲府原本清澈的天空上瞬間浮現一個巨大的星型法陣,閃着耀眼的白光,一陣起,百陣應,雲府四周開始爬上密密麻麻的字符,這些法陣威力強大,若沒有強大的力量相支撐,是不足以能夠喚起,當然除了傳承這些法陣的人除外。
謝玄淮道:“你想要讓你的女兒練流光劍試圖掌握法陣?做夢!”
流光劍與法陣親和,手執流光劍的人更容易掌控未知的法陣。
被看破了意圖的雲老爺臉色一陣黑一陣白的,好笑至極。
他瞪大了雙眼,惱怒至極,可緊接着“咔擦”一聲響起,他的脖子就被硬生生給擰斷了,此時有還幾名趕來的侍衛都被他擰斷了脖子,手中的劍都無需拔出。
謝玄淮冷着臉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心底浮起一絲愉悅感,就這麼讓他死倒是便宜他了。
他複又看回手中的镯子,方擡起頭,卻看見站在院中,離他幾米開外的柳凝雪。
他殺人時是何其的幹脆,完全沒料到她就站在旁邊,柳凝雪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鬥,見謝玄淮動作,她潛意識就是跑,事實上她也真的跑了。
現在的她隻有一個念頭,先跑再說,果然她還是适應不了黑心蓮這殘忍的手段,然而就在她跑回房間欲關上門時,一隻節骨分明的手撐在了門框上,止住了她的動作。
謝玄淮将門強制推開,一雙眸子染着墨色,直擊柳凝雪靈魂深處,他唇角微微勾起,道:“跑什麼?柳師妹。”
他語氣随意輕松,臉色卻極為冷沉,眉間是壓抑的瘋狂。
柳凝雪扶着門的指尖顫了一下,謝玄淮擡腳走進房中,“啪嗒”一聲,門被鎖上了。
他步步走近,柳凝雪被逼得腳步後退,直到腰間撞到了桌子上才停下,謝玄淮傾身看她,她下意識地擡手擋臉,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緊接着,柳凝雪忽覺腰間一緊,她被謝玄淮掐着腰,擡起放到了桌子上坐着,他一手擒住她的兩個手腕拉下,逼她平視着他。
“怕我?”
柳凝雪點了點頭。
謝玄淮沉默了下來,他不說話,她便以為他要動手了,急忙說道:“謝玄淮,我們還沒拜過堂,成過親,還沒洞過房,還有很多戀人該做的事情我們都沒有做過,我們要是就這麼死了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也不見鮮血飄出,直聽她手腕上“當”的一聲響,金玉相碰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無比悅耳。
“啊?”柳凝雪低頭去看自己的手腕,原本的銀镯子變成了金镯子。
頭頂傳來謝玄淮愉悅的笑聲,道:“原來柳師妹想和我拜堂成親啊,還想和我洞房。”
柳凝雪的耳尖瞬間被點紅了,羞憤道:“還不是你吓得我!”
她氣得跳下桌子,結果沒踩穩,整個人向謝玄淮撲去,他臉色驚訝了一下,顯然也沒料到會如此。
他被撲地倒在了地上,柳凝雪吃痛一聲,耳畔傳來謝玄淮的輕笑道:“怎麼?這麼着急,今晚就想洞房啊?”
柳凝雪氣得語無倫次,“不是,我,這不是我故意的……”
她剛想站起來,卻被謝玄淮一個翻身壓在身.下。
清澈的眸子與他沉靜的眼眸對視着,柳凝雪看見他的耳根微紅,萬萬沒想到黑心蓮竟然是純情。
柳凝雪沒忍住撲哧笑了起來,接着她就看見謝玄淮慢慢低下頭,輕輕地吻在她唇角上,像蓋上了一個印記,烙在了她腦海裡揮之不去。
謝玄淮的左手扣上了她的手,成一個十指相扣的姿勢,右手下滑落在了她的腰上,柳凝雪忙按住了他亂動的手,慌亂道:“你你你,你幹什麼?我們尚未成親,不能,不能這樣子。”
謝玄淮頓了一下,他能感覺得到,身.下人在發抖。
他将自己的臉埋在柳凝雪白皙的脖頸側,後者隻覺鎖骨處涼涼的,是他的唇瓣,肩窩上熱熱的,是他熟睡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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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永死的第二天早上,雲意就帶着一衆雲府侍衛守住了府門,攔住了想走的江荨一行人。
來者面色不善,雲意提着劍走到最前,看到她手上的流光劍的時候,江荨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如珩,他卻隻看着前方,似是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雲意眼睛通紅,提劍指着他們說道:“我的父親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必要查出個真相來,隻能委屈你們多待在雲府一陣了。”
江荨壓下心中的疑慮,雲意道:“兩來人,将幾位客人帶回各自的房間。”
話落,侍衛應聲,正要抓柳凝雪的時候,謝玄淮卻突然攔在了她身前,對雲意,道:“雲姑娘,你府中不是有映影珠嗎?為何不去看一下,莫名地攔我們去路?”
聞聲,雲意看向他,謝玄淮臉色淡漠得不見一絲情緒,發現父親死的時候,她太過着急,以至于忘了這個東西。
雲意道:“将他們帶去書房。”
映影珠就藏在書房裡,被帶到書房後,雲意去取了映影珠,映影珠有和繡花球一般大,她将珠子放到桌上,随即催動法術,珠子裡立即顯現出了一個畫面。
随着珠子的變化,柳凝雪的心也跟着緊了緊,雖然明知謝玄淮不會留下把柄,但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一陣濃墨散開後,倒映出來的畫面竟是南宮塵掐着雲老爺的脖子,雲意激動地上前一步,手中握劍的力度越來越大。
江荨也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她道:“雲姑娘,既然真相大白,那是否可以放我們離去?魔族險惡,我們自會除了他們為令尊報仇。”
雲意咬緊了牙關,道:“放他們走。”
雖然有映影珠證明他們的清白,但顯然雲意是不太相信的,而她父親身上又确實殘留有魔族的氣息,沒能找出證據其他,隻好含恨放他們走了。
柳凝雪也不知他用什麼方法改了場景,但總歸是安全出來了。
魔域。
南宮塵正在浴池裡療傷,下屬忽然走進禀報,道:“君上,外界有傳言說是你殺了雲永,要來讨伐你為雲永報仇。”
聽聞此話,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極其不解道:“我何時殺雲永了?”
如此的他能正常活動都算好了,哪有力氣去殺人,就算他有能力去殺人,也不會去殺雲永,畢竟他向來不管外面的事,而且殺了他,還會有很多敬仰他的修道人為了報仇來追殺他,簡直是一個虧本買賣。
下屬面露困難,道:“可是,外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都說是君上你殺的,而且用來殺雲永的招數好像是君上慣用的。”
南宮塵像是聽到了什麼離譜的事,不可置信道:“我?”
他真是氣笑了,那瞬間,他想到了一個人,謝玄淮,能這麼熟練運用他的招數不被看出來的,隻有謝玄淮了。
南宮塵恨得咬牙,對下屬道:“你有向外界散發消息是謝玄淮幹的嗎?”
下屬臉色為難,道:“說了,但是他們說如果是謝玄淮的話,那麼雲永身上的魔氣也是他留下的,既有魔氣,那便是與你一道的,先把你除了再查明真相,若真是他殺的,再處決他也不遲。”
南宮塵徹底沒了脾氣,笑了聲道:“所有,我左右都是要死的?什麼鍋都要扣我身上,正是正道君子啊。”
他語氣嘲諷至極,想到謝玄淮的行為,心中就來氣,一直想着将他拉入己營的念頭出現了動搖。
南宮塵從浴池裡起身,問道:“他們還有多久到太極?”
下屬道:“最遲也是一個月後了。”
南宮塵道:“魔族精兵都練好了嗎?到時在太極将他們一網打盡,屆時還會有誰能打擾我們的計劃。”
下屬聞言,立即跪下恭敬道:“屬下定誓死追随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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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越來越靠近太極的原因,周圍的危險明顯多了起來,時不時有妖或鬼跑出來吓他們,要抓他們當飯吃。
又是一個寂靜的夜晚,幾人進入了照妖山裡,夜色朦胧,山裡飄着斷斷續續不明的霧,進了照妖山就說明裡太極不遠了,再翻過一座山就是太極了,但同時也越來越危險了。
留凝雪坐在地上,背靠着樹,手裡拿着一個水囊在喝水,這一路走來,可真是喝死她了。
謝玄淮坐在她身旁擦着手中的劍,就在方才,他們又殺了一隻樹妖,樹妖的血是綠色粘稠的,看起來極其惡心。
柳凝雪擡頭問江荨,道:“江姐姐,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太極啊?”
江荨望着前方,道:“快了。”
她眉間輕輕蹙着,靠近太極後,心裡便漸漸不安起來,江荨也說不清是為何。
她收回目光看着他們道:“今晚我們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出發。”
柳凝雪點了點頭,便自然而然地靠到了謝玄淮身上,樹太硬了不如靠人,謝玄淮像是習慣了般,擦劍的動作未停,不過多時身側就傳來了淺淺的呼吸聲。
明明是夏天,可山裡的卻明顯較涼,且很是寂靜,一點聲音也無,柳凝雪睜眼時,卻發現自己的身邊空無一人了,夕陽殘照落在她潔白柔和的面容上,她慌亂地看了周圍一眼,卻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
“這是怎麼回事啊?江姐姐他們呢?”柳凝雪心底湧上一陣茫然與無措,伴随着無盡的恐懼。
她的呼吸聲由淺至重,腦海裡一片亂麻,思緒難以集中。
柳凝雪扶着樹站了起來,她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軟得不行,要是不扶着樹根本站不穩。
江姐姐是不會丢下她的,謝玄淮也不會的。
她如此想着,便斷定是自己中了妖術進了某種幻境裡。
可她走了一圈也沒找到自己是中了幻術的痕迹,也不知道陣眼在哪裡,這樣一來她就破不了陣眼,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會被困在這裡了。
山裡陽光高照,清晨時的白霧也散去了許多,江荨執着劍,空着的手施展法術探了一下周邊,而後對他們道:“沒有什麼危險,我們走吧。”
幾人都已經醒來了,唯獨柳凝雪一直沉寂于睡夢遲遲不見醒來,謝玄淮是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他搖了搖柳凝雪的肩旁,輕聲喚道:“柳凝雪。”
按說,柳凝雪在這種環境是不會睡這麼熟的,可現在卻怎麼也叫不醒。
江荨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忙湊了過來,問道:“柳師妹這是怎麼了?”
謝玄淮不說話,兩指指向柳凝雪眉間施法,一道青藍的光塵不斷地進入她的體内,随即柳凝雪的眉頭就輕微皺了起來。
“嘻嘻嘻---”
“别走了,留下來吧。”
“你們為什麼還要走?留在這裡不好嗎?”
就在這時,耳邊不斷傳來是男似女,又似孩童的聲音,像是帶了蠱惑般,幸好他們修道之人的定力過強,沒有被迷惑。
江荨和沈如珩拔出了手中的劍,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圍,一道黑影閃至身前,沈如珩迅速執劍斬去,可惜他的手中的劍是普通的長劍,斬到的黑影化作一團黑煙散開又聚攏起來,絲毫沒有震懾力。
江荨再拿劍斬去,黑影瞬間消失了。
她擰眉道:“這裡有妖氣,你們小心點,謝師弟,你負責将柳師妹喚醒,我們給你打掩護。”
柳凝雪抱着雙膝蹲坐在樹下,她感覺周圍越來越冷了,像一個冰室,她快要凍死在這裡了。
殘陽的光亮根本不足以提供溫暖,她上上下下地搓着手臂好給自己提供一絲暖意,但也隻是徒勞的。
就在她冷得快要出現幻覺的時候,一道溫暖的青藍光塵将她團團圍住,正源源不斷地給她輸送溫暖。
“好暖……”
在暖與冷的交替下,柳凝雪漸漸地泛起困來,她迷迷糊糊地聽到謝玄淮焦急的聲音在喊她,“柳凝雪,快醒來。”
柳凝雪猛地擡起頭來,刹那間的睡意全無,心中卻無比堅定,我不能睡,江姐姐他們還等我,我還要回家。
在這極強的念頭下,柳凝雪眉眼動了動,謝玄淮見狀,緊張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他忙又将法力輸送進柳凝雪體内。
那些妖打來打去都隻見一團黑影的形态,根本見不到真身,要想出去就必須先找到它的真身。
即使是普通的劍,沈如珩用起來也是得心應手,殺不了妖也能讓它們近不了身。
柳凝雪從夢中猛地驚醒過來,睜開眼那一刻,看見的就是謝玄淮着急的神色,他很少會露出這種神情。
見她醒來,謝玄淮松了一口氣,平生第一次後怕,他曾以為自己早已看淡世間一切。
下一秒,他的臉色就沉了起來,拿起手中的劍,以極快的迅速将面前的阻擋清理幹淨,江荨愣了愣,她甚至沒看到謝玄淮是如何出劍的。
很明顯,他是動怒了,長劍并沒有停下,而是朝着山林深處飛去,穿過層層白霧釘在遠處的一顆樹上。
謝玄淮收回了施法的手,冷冷地看着前方,那便是真身所在了,江荨道:“我去看看。”
被劍釘住的大樹裡突然跳出一家三口,跪在地上忙求饒道:“别殺我們啊被殺我們啊!求求你們了。”
大人和小人都雙手抱拳,眼裡滿是懇求,江荨厲聲道:“你們為何要在此害人?”
女子道:“我們也是為了活着啊,再說我們也隻是想要吸一點精力,況且我們已經吃了幾百年的草了,好不容易有個人能給我們吸點精力……”
她越說越小聲了,生怕說錯了什麼惹得江荨不快,聽完她的解釋,江荨從容地收回了劍,畢竟能這麼快就被抓住的妖實力确實低,幾百年靠吃草過話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還沒得他們松一口氣,另一把劍又橫了上來,吓得他們面色發白。
謝玄淮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眸看着他們,還沒得他說話,那女子就已經吓得什麼都說了出來,“不要殺我啊不要殺我啊!我知道你們要去太極,我可以帶你們去,我發誓再也不傷人了!”
說完這些,謝玄淮依舊毫不動容,劍尖直指眉心,女子又是被吓得抱住了身邊的孩子。
江荨對他道:“謝師弟,劍下留妖,他們畢竟也沒怎麼害過人,暫且先饒他們一命吧,而且我們也需要人帶我們去衡山。”
雖然下山時,掌門人便已經給他們指了大概的路線,但終究沒有來過,難免會走錯路,現在有人願意帶也能省去不少時間。
聞言,謝玄淮掃了他們一眼,便收回了劍,柳凝雪虛弱地坐在原地,靠着謝玄淮給他輸送的靈力勉強維持着清醒。
謝玄淮唇瓣微動,女子立馬道:“我有解藥,這就給你。”
謝玄淮:“……”
趁謝玄淮拿藥給柳凝雪的時候,江荨問她道:“你叫什麼?”
女子道:“我?我生來就沒有父母,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你叫我木娘就好,木是我夫君的姓,我夫君叫木言。”
不等她再問,木娘便将自己的身世給抖了個幹淨,江荨點了點頭,回頭看了眼身後的人,見柳凝雪已經好了不少,她對木娘道:“帶路吧。”
木娘扭捏了一下,道:“能不能帶上我夫君和兒子啊?他們都比較膽小怕事,我怕我不在的時候有人欺負他們。”
江荨皺了皺眉道:“可是去太極之路危險,你們一起的話,怕是會……”
木娘也知道她想說什麼,便道:“沒了我,他們一樣活不成,你是不知道我們妖界的處境,我們是樹妖,随時會被其他妖吃掉,與其如此,不如一起上路,死也要死在一起。”
江荨抿了抿唇,沒再多說什麼,道:“好。”
越往太極靠近,天氣也越寒冷,木娘幾人是樹妖,尚能抵禦,江荨和沈如珩,謝玄淮都有修為在身,可以運靈力,柳凝雪就慘了,她就徹徹底底是個普通人。
正冷得搓手臂,身上忽然一暖,擡頭看去,竟是謝玄淮将自己的外袍遞給了她,随即又牽起她的手給她輸送靈力取暖。
一路上,除了木娘偶爾和說幾句話外,她的丈夫兒子幾乎不出聲,就算說話也是躲着他們偷偷和木娘說。
相處了幾日後,似是發現他們不是壞人,木娘的兒子木子就一直好奇地睜着兩隻大眼睛打量柳凝雪,彼時的柳凝雪正吃着手中的燒餅,見他好奇的目光,便将手中的餅遞了過去,道:“你也想吃嗎?”
木子猶猶豫豫地看了木娘一眼,直到木娘打量點了點頭後,他才歡快地起身朝柳凝雪奔去。
他像是沒吃過這種東西,剛吃一口就兩眼發光,搞得柳凝雪還以為他吃到了什麼天釀,但轉念一想,他們一直住在樹林裡,以吃草為生,她心中不免又升起一股憐憫。
柳凝雪從錦囊裡又拿出了一個餅給他,道:“多吃點吧。”
木子接過卻沒有立刻吃,而是跑回木娘身邊讓他吃,木娘溫和地笑了笑,摸着他的頭,說了句什麼,木子便乖乖吃了起來。
翻過了這座山,就是太極了,太極山上的雪終年不化,即使陽光再熱烈,等到了山頂,他們的靈力再怎麼強也難以取暖了。
江荨望着這茫茫一片白,道:“找一下龍窟入口。”
想要喚醒神獸,還需進入龍窟密室,将晶石放到指定的位置上。
“啊!”
就在此時,柳凝雪突然驚呼一聲,所有的目光都朝她看去,她的掌心不知怎的出現了一道傷口,正不斷地往外冒着溫熱的鮮血。
而她在腰間的玉佩也沾上了幾滴血液,謝玄淮忙走到她身邊,問道:“怎麼回事?”
柳凝雪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她蹙眉道:“我也不知道。”
說完,她低頭去看玉佩,悶悶道:“師尊給的玉佩弄髒了。”
這時,他們的腳下突然發出了轟隆隆的響動,木子吓得撲進了木娘的懷裡,木言也忙貼緊了她。
江荨伸手畫了一張符,對他們道:“多謝你們,回去吧。”
符紙飛到木娘身邊,将他們三人圈了起來,随即閃出一道白光,幾人便原地消失了。
“砰!”地面裂了看來,出現一個巨大的裂口,柳凝雪絲毫沒有反應過來裂縫就在自己的腳下,不出意外地掉了下去,謝玄淮一怔,也跟着跳了下去。
底下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就在柳凝雪以為自己要摔死時,卻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是謝玄淮,他一手攔過她的腰,穩穩地落到了地面。
柳凝雪拍了拍心口,道:“吓死我了。”
現在想來,依舊有些後怕,不過掉到底下,倒是暖了很多,絲毫感覺不到冷了。
柳凝雪從錦囊裡取出火符燃起,首先被照亮映入眼簾的是一扇巨大的青銅門,上面是繁複的花紋,她一眼便認出來了,這是龍窟的入口,在來這裡之前,她已經看過越扶淵的玉佩并記下了裡面的内容。
柳凝雪道:“我們等一下江姐姐他們再進去。”
江荨在兩人落到地面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也下來了,見到青銅門時,她愣來一下,但也無比确定這就是入口。
柳凝雪問道:“江姐姐,你可知道進去的方法?”
江荨回道:“嗯,知道,但要等其他幾個宗門的弟子來到才行。”
謝玄淮抱劍站在一旁,似是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柳凝雪湊近他,道:“等這裡的事完成了,我們出去就成親,好嗎?”
她的話在此種情況下問得由有些突兀,但謝玄淮還是點了點頭,道:“好。”
他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未移開片刻,柳凝雪就地坐了下來,撐着下額百無聊賴,說:“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趕過來啊。”
眼看這任務就要完成了,她不想再出什麼意外了,但一想到此處,她心裡就止不住地失落,任務完成也就說明,她要離開謝玄淮了。
柳凝雪泛起不舍來,說不動心是假的,人心非石不可轉也。
他們到了這裡之後,沒過多久其他宗門的弟子也前來了,他們的手中皆攜帶着晶石,六個宗門的弟子合力将青銅門打開了。
随着門被打開,一大片灰塵從裡面沖出,嗆得衆人一陣咳嗽,柳凝雪揮開了前面的灰塵,對江荨道:“江姐姐,門開了,我們快進去吧。”
江荨應聲,正欲上前,似是想起了什麼,回頭,對沈如珩道:“你沒有配劍在身,多加小心。”
沈如珩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地回答:“好。”
一衆弟子進了龍窟裡,首先入眼的是一個個石窟,石窟一直往上排到天花闆,裡面置放着各種各樣的上古神獸的雕刻,不少人為之驚訝,這個工程沒有十幾年是做不出來的。
江荨取出一個圓珠,道:“我們跟着珠子走,就能找到放晶石的地方。”
放晶石的事他們自是不敢怠慢,随着珠子的飄起,其餘人也跟着珠子往裡走。
珠子浮浮沉沉,散發的光芒映亮了周圍的石壁,很快他們就被帶到了一個石洞裡,這個石洞比外面置放雕刻的還要大,石洞的中間是一座巨大的神獸雕刻,如果沒有猜錯這就是他們要喚醒的上古神獸。
神獸類似麒麟,有翅,額間有一枚火印記,江荨将護送了一路的晶石呈上前去,各位弟子見狀,也忙将手中的晶石呈了上去。
可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是青銅門關閉的聲音,其餘人猛地回頭看去,卻隻能見到無盡的黑暗通道。
緊接着,那通道裡就傳來了一陣狂傲的笑聲,“哈哈哈哈!你們今日既進了龍窟,就别想活着出去。”
他語氣透着陰寒,衆人聞之,身軀不禁一顫,隻見黑暗的通道裡走出一人,正是魔君南宮塵。
弟子門執着手中的劍面上或多或少帶着驚恐,少有人能夠保持不慌亂的,可江荨他們要将晶石放上去是要一定的施法時間的,機會隻有一次,若是被打斷的話,那就前功盡棄了。
若是隻有南宮塵一人的話,那麼成功的概率極大,可下一刻,他卻笑着揮手招出了身後的巨獸。
巨獸約有三米高,面目猙獰,手中持着狼牙棒等不同的武器,十隻巨獸排在南宮塵的身後等着他的指揮。
隻見南宮塵薄唇輕啟,輕聲念出四個字,“一個不留。”
随着話音落下,巨獸也揮着武器跑上前,其中有名弟子喊道:“一定要撐住,等到掌門他們來!”
他們在來時早已發出信号通知各宗門,隻有撐到宗門人來到,他們便赢了。
宗門弟子紛紛舉着劍上前,巨獸體型雖大,但勝在動作不靈活與數量差距,一時間他們竟打得難分上下。
柳凝雪早已經找好了藏身之出,躲到了巨石後,隻要天不塌下來,她就沒事。
她拽着手中的符紙,這些符紙在來時已經用了不少,現在所剩不多,希望能抵擋住,她在心裡默念着。
南宮塵站在原地,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的笑容越開越大,柳凝雪看着這笑容,心裡泛起一陣不适莫非他存了什麼詭計不成?
然而,魔族的巨獸不知疲憊,打了這麼久,它們又刀槍不入,而宗門弟子卻早已被消耗完力氣,便在這時,“嗡”的一聲劍鳴聲響起,整個天花闆被人從中切開了,露出了外面的天光,越扶淵踩着劍從空中飄落,是衡山掌門,他們有救了!
越扶淵朝南宮塵喝道:“魔君還不受死!”
南宮塵躍起躲過了他刺過來的劍影,道:“想殺我?可沒那麼容易。”
他的神情依舊雲淡風輕,好像他面對的不是生死存亡,而是煮酒品茶。
兩人纏鬥在一起,底下一直打到地面,巨獸随着南宮塵的身影移動,其餘弟子自然跟了上去,然而等南宮塵上去後,等着他的是更大的法陣,他腳尖觸到地面的那一刻便是法陣開啟之時。
到了這時,南宮塵卻還笑得出來,道:“難怪一直引着我打呢,原來是在這裡等着我。”
法陣開啟,四條鐵鍊拔地而起,鎖住了南宮塵的四肢,讓他動彈不得,劍雨随即落下,萬劍穿心,南宮塵感受着身上的每一處疼痛,唇角依舊含着笑,他不會死,劍雨也不會停,這是各大宗門聯手為他布置的法陣,能殺他的隻有上古神獸。
越扶淵專心運着法力,眉心越蹙越緊,這個陣法需要消耗極大的法力其他掌門也漸漸靈力不支起來,南宮塵卻笑瘋狂起來,他手上稍微一用力就掙脫了鐵鍊,他狂笑道:“都殺了!”
巨獸聽令,也跟着掙脫了鐵鍊向前殺去,衆人忙用劍抵擋,山裡又陸續響起其他巨獸的喊聲,顯然這次的南宮塵是有備而來。
他就站在那裡,看着眼前的血腥,卻隻覺得一陣快意。
“撲哧!”長劍猛地穿透他的身體,南宮塵低頭看去,便見心口處插了明晃晃的一把劍,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
謝玄淮執着劍的手沉穩而有力,面色是一如既往的疏遠冷淡,他冷而有力的音節似要穿透南宮塵的耳膜。“你該死了。”
南宮塵不言一詞,慢步向前走出幾步讓自己的心髒離開那把劍,轉身對謝玄淮笑道:“是啊,可是隻有我一個人的話是會很孤獨的。”
話落,又是撲哧一聲響起,這次劍刺中的是謝玄淮,法陣并沒有停下,而是随着他的進入攻勢越來越猛。
鮮血淳淳湧出,謝玄淮不敢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心髒處,塵封多年的封印再次解開,眉間顯現出的印記與南宮塵的無二。
南宮塵朗聲笑道:“你别忘了,你也是個魔。”
“謝玄淮!”柳凝雪站在法陣外着急地看着裡面的場景,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與自己同為師兄弟的人竟是個魔!
一時間質疑,不屑,厭惡,恨意……如潮水般向謝玄淮湧去,柳凝雪看向始作俑者,他的師傅,凡空。
她腦子一下子零亂如麻,怎麼回事?法陣不是停下來了嗎?為什麼?為什麼凡空會在謝玄淮進去的時候催動法陣?他不是他的師傅嗎?
柳凝雪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畫面,絕望,憤恨,恐懼……漫上她的心底,謝玄淮要死了……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謝玄淮會在最後選擇入魔,那可是他的師傅,如果連他都想要他死,那便沒人想讓他活。
柳凝雪忍住眼裡的奔湧而出的淚,毅然走進了法陣,法陣傷不了她,甚至因為謝玄淮改過的原因,還會反攻擊布陣的人。
她哭着朝謝玄淮跑去,喊道:“謝玄淮,你不要死了,你答應過我,出去要和我成親的,你要是反悔了,我恨你一輩子……”
謝玄淮忍着口裡吐出的血腥,兩指并攏按在心口上,将穿透心髒的劍震了出去。
他忽地冷笑起來,沒人知道他為什麼在笑,隻覺得他瘋癫至極。
謝玄淮直起腰,用手抹去唇邊的血,道:“想殺我?那就讓你們都給我陪葬,如何?”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冰冷的眼眸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忽地一道溫熱搭上了他的手臂,耳畔傳來柳凝雪淡定卻透着哽咽的聲音,道:“謝玄淮,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謝玄淮怔了一下,凡空看着劍陣中的人,厲聲道:“孽畜!還不去死!既然心淨不了,那便去死!”
他催動劍法的時候,周圍的弟子也跟着催動了劍法,這一次是所有是在場的宗門弟子的劍加上法陣的劍,齊齊對準了謝玄淮。
一聲長嘯響起,是神獸被放了出來,也就意味着謝玄淮今日必會死。
江荨剛出來,便見此情形,她不贊同地看着自己的師尊,道:“師尊!柳師妹,還在裡面!”
然而越扶淵卻冷漠至極地回答她,“這是她的命。”
還未等江荨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萬劍齊發,刺向了劍陣裡的人,就在此時,柳凝雪拿起了謝玄淮的劍,自行開啟了一個法陣。
長劍猛地刺透了她的心髒,卻沒有讓她死去,而是承受着被劍刺穿心髒的疼痛,她感受得到自身那股強大尚未被發掘的靈力在源源不斷地向他的劍湧去。
天生靈骨,活人煉劍。
她就是那個天生靈骨,亦用己身煉劍,越扶淵臉色一變,忙将柳凝雪腰間的玉佩取了過來,他是将如何煉劍的方法告訴了她,但卻不是為了給謝玄淮煉劍,而是……
玉佩隻汲取了少部分的靈力,他将玉佩煉化用在自己的劍上,若是能将魔族徹底出去,犧牲一條人命又如何,換來的可是永世的太平。
江荨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師尊竟是如此冷血之人,她看他的目光透着陌生,似乎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最後一絲靈力散盡,柳凝雪倒在了謝玄淮的懷裡,染血的手扶上了他的臉龐,撐着最後一口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我愛你……”
謝玄淮的瞳孔猛地一震,輕聲回應:“我也愛你……”
一滴淚劃過柳凝雪的臉龐,系統的聲音也在此時響起,【謝玄淮好感度達到一百,任務完成。】
柳凝雪死後并沒有立即回到現實世界,她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裡叙述着關于謝玄淮的一切。
謝玄淮生于術法一絕南宮家,憑着高強的術法在滅魔族的道路上堪稱無人可擋,然而也因此引了忌憚,各大宗門為了自己的利益聯手滅了南宮家,一人不留。
而七歲的謝玄淮便是在此種情況下被自己的母親用劍刺穿了心髒,将他封印進劍裡。
“我隻能用這種保護你,裡面是十八層地獄,如果你闖得出來就為外面報仇,如果闖不出來,那便永遠困在裡面吧。”
她的話是何其的冰冷,神女向來以家族利益為最高目的,在她看來如果謝玄淮不能為家族報仇那便是沒用,還不如死。
柳凝雪不知他在地獄裡過得如何,但絕對不好受,視線一轉,便來到了他沖破封印的那天,他滿身傷痕,凡空将他撿了回去,可那時,當年那些參與滅門的人早已死絕沒有後代,謝玄淮無法報仇,心中的印記卻時刻折磨着他,讓他生不如死。
凡空明知實情卻還在他身上強加封印,讓他每天都如在水火中度過,日夜的折磨讓他心性扭曲,他想過死,但他想活,他的母親一定想讓他活着的吧。
可那毫不留情的劍刺穿他身體的場面卻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一切都隻是他的幻想,沒人想讓他活,他的母親亦是為了讓他當那把複仇的劍,心中印記消滅,他也會死,他早就不是活人了。
一道溫熱從柳凝雪的臉上留下,她不知道這些年謝玄淮是如何度過的,他每一天都在受着折磨,晨陽微光散落在院裡,窗簾被風吹起又落。
【恭喜宿主任務完成!】
柳凝雪緩緩睜開眼睛,她眼角泛紅,雙目無神地躺在床上,望着現代化的天花闆,她知道自己回來了,可她心裡卻難受至極,枕頭已經被她的淚水打濕,回想起她和謝玄淮,似乎一路上都沒有好好地相處過,不是在趕路就是在趕路的路上。
他們沒有嘗試過正常伴侶間的甜蜜,也沒成過親,更沒親過吻,有的隻是偶爾的相擁而眠。
過了許多,柳凝雪才愣愣地轉動眼睛,道:“系統,你不是說我有獎勵嗎?獎勵是什麼?”
系統的聲音随即在空蕩的屋裡響起。
【你可以提任何我所能做到的事。】
“保留系統操作。”
【獎勵加載中……操作已完成。】
一枚玉佩飄在柳凝雪面前,她伸手接過,是謝玄淮常帶的。
“謝玄淮,我們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的。”
說完這句話,她似乎聽到了他的回應,“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
一年後。
柳凝雪下班回到家中,父母尚在老家,此處隻有她一個人在這裡住,現下是冬天,外面下起了飄飄白雪。
她坐在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木盒,裡面是系統給的那枚玉佩,她時常會拿出來看一眼,她怕自己忘記了。
“嘶!”柳凝雪倒抽了一口涼氣,木盒上的木刺劃破了她的手指,指尖凝出一滴血來,落到了玉佩上。
随即,玉佩就亮起一到光亮,【攻略系統已啟動,請宿主做好準備。】
光芒刺得柳凝雪閉上了眼睛,一睜眼便來到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屋子裡,她坐在地上,身上是豔紅的喜服,頭是重重的發冠。
待她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後,心髒猛地跳了一下,閃着銀光的劍抵在她喉嚨處,身前蹲着一個同樣穿着喜服,束着高馬尾的少年,赫然是謝玄淮的樣子。
他唇角揚起一抹笑,面龐溫和,笑意卻不達眼底,少年聲音清冽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瘋狂,“柳小姐,是你自己要嫁過來的。”
随即,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歡迎宿主來到懸疑探案小說《如珩》,宿主您的任務是攻略病嬌男配謝玄淮,祝你好運。】
……
【完】
2024.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