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詠姝自打那天後就情緒恹恹的,她就整天在招待所躺着,華詠章想帶她出去轉轉,她都拒絕了,一躺就是三天。
第四天,華詠章就提議回家,她更是抗拒的很,腫着一雙眼睛答非所問:“小五,他們會把他怎麼樣?他會死嗎?”
華詠章垂眼:“怎麼會呢?現在可是新中國。他犯了道德錯誤,最多,被軍隊趕出來吧?”
其實華詠章心裡也拿不準。
前世大姐會和武毅學又攪到一起,未嘗沒有女子的同情心作祟。
自古男愛救風塵,女則母性泛同情,何況她們戀愛六年多……
理解,尊重,但打算強拆。
華詠章也不勉強她:“那你便先休息吧,我出門有些事情要辦。”
華詠姝用被子拉高蓋住臉,聞言一下子掀開被子:“你最近在忙什麼?”
“租的錄音機被搞壞了,得賠,我最近在忙着賺錢。”華詠章平淡道。
“什麼?”華詠姝頂着雞窩頭爬起來:“錄音機怎麼會搞壞?啊?你怎麼不早說?你,你一個童工,出去扛大包都沒人要吧!”
華詠章心想,虧得她大姐這幾天在家躺着,她才能在外面撒開手掙錢。
其實她從重生以來,腦子裡多的是賺錢的法子,苦于沒有啟動資金,也苦于沒有時間,更不想被大人們送去找神婆跳大神噴狗血。
來到南城,她算是來對了。
這裡是她當年從秀水村走出來的第一站,她在這座城市裡遇見過各色各樣的人,被這裡的風雨擾過好夢,被這裡的烈日灼過初心,但她也遇到了很好很好的人,真心愛人,摯愛師友。
這是一座不會因為她生來是女兒身便低看她一等的城市,她在這裡揮灑了大半生的汗水,熟悉這裡的建築和風景,來到南城,便如同來到她的新生。
這幾天她便在軍區大院附近的市場轉,這裡她還算熟,雖然跟前世的四年後看起來變化已經很大了,她還是穿街過院走的很輕松。
華詠姝雖然不想動,卻還是收拾收拾起來了,要陪華詠章一道。
南城是她要來的,錄音機是為了她買的,雖然她心裡有點責怪妹妹。
是的。
她本來想帶着錄音機直接殺進會議室,但警衛員攔了一下,她就自己進去。她們說好的,中途由華詠章把錄音機拎進去作證。
最後卻通過闊音喇叭來播。
她沒有要逼死武毅學的意思。
華詠章也沒跟她解釋,這幾天她撒開了手在外面掙錢。
前世她做過很多工作,有一陣子她在一家大酒店上班,除了平常端盤子打掃,她還會去後廚幫工。她嘴不夠甜,但手腳勤快,後廚又悶又熱,别人都不願意來。
她原本想的很樸素,就是多來幫幫忙,到晚上下了市,總還能剩下些吃的,跟廚房的熟了,好分點剩菜打包回去。
那時候她生了孩子,男方家終于對她放心了,又因為夫家人多口多,日子捉襟見肘,她就多方鼓動,稱這邊能掙到錢,才又有機會和丈夫一起到南城來工作。
她來南城,也沒指望再與賀襄遇見,如果說從前她和他,就是天上虹和地上塵,那麼已經與别人結婚生子的她,就與賀襄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她隻是不希望她的女兒,以後還要走她的路,太苦了。
她不愛抱怨,隻不停的做事,用忙碌換取薪水,還能塞滿自己的心。
在酒店的那兩年,後廚的掌勺大師傅是個脾氣特别古怪的中年男人,他手底下帶了好幾個徒弟,個個敢怒不敢言。
華詠章也怕他,總覺得他眼神沉郁,但他的廚藝真的沒話說。在酒店幫工了一年多後,有一天大廚主動問她,要不要跟他學手藝?
她當時激動不已,簡直納頭要拜,但大廚又說:“我準備辭職,離開這裡,自己開個小店,你願意來,就跟我一起辭職。”
她回到家,跟丈夫說起這事,丈夫是個沒什麼本事但有些許脾氣,對外又老好人的人,本性不壞,婚後倒從來沒打過她。
但他對此事非常反感:“為什麼?你現在的工作多好啊!離家不遠,能照顧孩子,工資比我還多,跟那個人出去,他不發工資怎麼辦?”
無論她怎麼說,丈夫都不支持:“不要說了,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的,你是不是不要臉?”
她難過極了,第二天去酒店婉拒了對方,大廚也沒勉強,離職之前,還是教了她幾樣:“以後你攢點錢,可以憑這幾樣開個早餐店,辛苦點,但比在酒店一直端盤子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