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慧芳怔怔的半天合不上嘴。
有些人骨子裡總有些奇怪的癖好,喜歡一個人,就會激發隐秘的窺探欲和過剩的同情心。而讨厭一個人,他的呼吸聲都覺得吵。
華詠章通過這件事,倒是多了一些人類觀察圖鑒。
這些天裡,凡是聽到她傳聞的,有人一臉八卦,有人滿面關心,還有些人,心思藏不住了。
就連素來高冷的錢斌,跟她說話都小心翼翼的,仿佛她是什麼新晉的易碎品。
對了,錢斌現在是她同桌。
華詠章又不是真的年少無知,早就從對方别别扭扭的态度中猜出了七八分,對方既然沒有惡意,她自然也不會火力全開。
“别用那副瞻仰遺容的眼神瞧我,我活得好好的呢。”她難得開個玩笑,卻被年輕男生驟然深痛的眼神一激,立刻便覺得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
月考成績還沒出來,錢斌便轉移話題找她讨論考卷,華詠章心不在焉的拎起書包:“有點事忙,你跟别的同學讨論吧。”
錢斌覺得她心情不好,便想明天再讨論也是可行的,可惜華詠章直接消失了十天。
時間其實也是一種相對論。
在錢斌的角度來說,十天時間漫長到仿佛沒有邊際。
而對鄭老太太來說,十天就是她和寶貝小五的眨眼之間。
老太太壓根閑不住,給她置辦了好幾件衣服,得虧這個時候做衣服都往大了做,而以華詠章現在的生長速度,衣服剛剛合身。
說是給她做衣服,但華詠章嚴重懷疑老太太的小心思!
換衣服的時候她非要湊到近跟跟,毛手毛腳的非要幫她,然後撩起她的衣服左看右看,看完尤覺得還不對,許是自己老眼昏花了,于是把金霏叫進來看。
華詠章猜到她的意思了,解釋也沒用,隻得大大方方撩起衣服來:“看吧,真的沒被打,以後他們誰也别想欺負我。”
金霏皺着眉忍了半天,晚上等盧吉安回來,抱着丈夫就哭:“……你是沒看到啊,詠章那孩子身上有多少陳年舊傷,真吓人啊……媽以前過得什麼日子啊?難怪她死活要在那個家裡,她還守在那兒呢,詠章都被打成那樣,難怪當初她非要我們把媽接走……這孩子就是在賭啊,要是我也沒良心,她們該怎麼活啊……”
盧吉安好不容易給妻子順好毛:“我這裡,恰好有另一個版本,要不要聽聽?”
金霏有些茫然,盧吉安的話她都明白,但是放在一起就覺得很魔幻。
在盧吉安口中,他大哥那個許多人等着看笑話的長孫盧铮,這幾個月裡忽然開悟了,再不鬧着搞文學了,回家接受家族企業了。
盧铮從小就聰明又叛逆,是個趕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驢,偏偏小聰明又多,讓盧大哥那房上下操碎了心。
沒想到,三個多月前和華詠章的短暫會面,改變了盧家磨破了嘴都勸不動的盧铮。
盧吉安感歎:“盧铮那小子嘴硬,好在在遼很好騙,哄哄就都說了……”
金霏一時間哭笑不得。
盧吉安看妻子的反應,猜到她沒往心裡去,于是放了一劑猛料:“你是不是以為她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鬧?”
金霏不解:“她不就是小孩子嘛?”
盧吉安無奈:“盧铮當初不想回家工作,他爹的意思就是把路堵死,讓他自己去撞,碰壁碰多了就知道回家了。但是大哥有多溺愛這個大孫子你是知道的,私底下叫我幫忙,盧铮都以為自己是絕對的靠自己沖破了盧家的束縛,終于才進了遼城最大的書局……”
前奏鋪墊太多,金霏都困得昏昏欲睡了,盧吉安隻好放大招:“但是前陣子盧铮要辭職,他們書局領導直接求到我這兒,想盡辦法也要把他留住,你知道為什麼嗎?”
金霏懵懂的搖頭,盧吉安把她完全攏在雙臂間:“這都是你的功勞!”
他悶笑一聲:“有你在,盧铮才有詠章這麼個姑奶奶,她的稿子有多難求你是不知道,書局那邊都攤牌了,盧铮可以走,得把驚鴻客介紹給他們。”
金霏到此時也隻是覺得丈夫大約是為了哄她開心,才用了誇張說法。
華詠章到遼城的前三天都忙着和盧家春遊,到處玩兒,第五天開始,盧家迎來了三位來曆不凡的客人。
說來曆不凡,但又講不來出處,金霏隻認識其中一位姓王的,是盧吉安的領導,但瞧着姓王的又做小伏低的厲害,隻避重就輕的介紹說:“這兩位是容局和馬局。”
他們開門見山要見華詠章。
金霏一時都拿不準另兩位的來曆,難免生了揣測。
偏偏這時候,她的兩個兒子帶着一老一小剛到家,門一開,衆人就見一個頭頂着兩個花環的小姑娘先進來了。
遼城四月初,春寒料峭,但花兒們倒是已經争先恐後的開了許多,難得沒課連着周末,盧家二兄弟興沖沖的回來招待小表妹了。
看完花,在北給華詠章編了一個花環,在遼一看不甘落後,就也編了一個醜巴巴的,華詠章為了端平一碗水,一路上頂着這兩個花環,自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