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不會走。”冷時氣憤地把書疊在一起，“卿老師，或者，我該稱呼你為莊子衿？”

莊卿按住她的手：“這件事我沒有說清楚是我過錯在先，但是有些事情你還是多想一想。”

冷時越想越把手抽出來，用莊卿從未聽過的冷漠的語氣說：“既然知道我不事王侯，還要一直欺騙我來招惹你，莊卿，這個事情是不是很有意思？這就是你的君子之道？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有交錯，偏要我留在這裡。這段時間承蒙關照，我不會再來招惹你了。”

莊卿幫她把書抱起來說：“我知道你氣惱，但是請相信我同你的所有承諾都發自肺腑。走吧，我幫你把書抱回去。”

冷時被他這麼禮貌地對待，一時隻好跟着他出門。雨雪紛紛，冷時把傘撐開，二人沉默地行走在風雪之中。

冷時被寒風迎面一吹，内心的怒火居然也慢慢平靜下來。自己在生什麼氣呢？是因為無法喜結連理的悲傷，還是因為莊卿無法同自己離開呢？在這個渾水所在的江左，自己怎麼敢繼續待下去呢？

來到宿舍區外的路上時，冷時準備從莊卿手上接過書本，但是莊卿避開了她的動作：“冷時，你在流淚。”

冷時一摸自己的臉頰，居然不知不覺間沾滿了淚水。莊卿騰出來另外一隻手，拿出帕子給她把眼淚擦幹淨：“現在冷靜下來了嗎？”

冷時點點頭：“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激動了。”

“回去用冷水敷一敷眼睛，明天你還要早起，當心眼睛腫。”莊卿把帕子收好，“你的事情我也一直在考慮，我覺得你應該有什麼非離開不可的理由。我們之間會不會有第三種辦法？但是這個需要談一談理由。”

見冷時沉默不語，莊卿隻好說：“這件事大多數過錯在我，你不要因此挂懷。還有幾天就是大考，你好好準備。如果有什麼問題随時來問我。”

冷時第一次聽到他一口氣說這麼多字，如果放在平時她定是要調侃兩句，但是今天她實在沒有任何心情。她隻好應下，又聽到莊卿說：“回去喝點姜湯，今天你在風裡一個人吹了那麼久，當心風寒。這幾天不來也不要挑食，計劃我給你寫到後天，如果自己不能安排，來找我也可以。怎麼又哭了？”

冷時想到過去幾個月的點點滴滴，忍不住流下來淚來，她一邊哭一邊抽搭着說：“既然不喜歡我哭就不要看，你是不會懂失戀的感覺的。”

莊卿歎了口氣，隻好又給她帕子：“上元我還是會在銀杏長亭等你，如果你想和我談談我們之間的事情。”

冷時從他手裡接過書說：“我們都快分開了，你做什麼現在對我這麼好？”

莊卿拿過另外一把傘說：“我沒有說過分開。”

“可是你知道我們一定會分開的。”

“不要害怕，冷時。”莊卿理了一下她被風吹亂的鬓發，“我大你一些，有事情我也許會幫得上忙，再一起想想辦法。你隻要肯和我談清楚，我們一定能找出辦法的。”

會有機會嗎？我該相信他嗎？四年的秘密終于可以重見天日了嗎？淚水不自覺地滾落眼角，冷時看着莊卿的淚痣猶豫了許久，最後她抽泣着說：“你讓我想想吧，這個事情太複雜了。”

莊卿給她把左肩上的部分雪給拍掉：“好，回去早點休息，我等你的答複。”

冷時點點頭往宿舍走，走了好幾步，她回頭看到那個青色的身影撐着另一把傘還在風雪裡朝她的方向站着，似乎是不放心她。

“所以你和他單方面發了一通脾氣？”曲鸢總結道，“看不出來莊子衿會是這麼包容的人，我以為他在感情裡也會特别冷冰冰。”

冷時拿着帕子在眼睛上冷敷說：“他人很好，确實是江左公子的典範。除了沒有和我說他的身份之外，所有的品格算是讓我格外滿意。”

曲鸢猜測：“也許是為了考察你是不是為了錢财。我當年聽說不少人就是沖一個人的容貌和地位前去求愛，何況他容貌地位雙全。其實我雖然也是曲家的繼承人，但是我也不會輕易告訴别人。”

“為什麼？”

“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看朋友是不是真心朋友。”曲鸢幫她把帕子理好，“你看，你不也是我們認識一個月後才知道的嗎？我也是認定你這個朋友才會同你交心。不過，你到底為何要離開江左呢？江左民富物饒，坐擁天時地利，算是不可多得的天下好地方，不少人都想來江左營生，你居然想走。”

“為了逃避現實吧。”冷時有氣無力地回答，“我們安靜一會，我現在有點難過。”

此時江左雨雪紛飛，一隊穿着白衣的藥商潛入江左。領頭的那個是一個刀疤眼，他來到蘇氏的門前按照暗号重敲三下，輕敲兩下，門一下就開了。他很快帶着一隊人進入其中，沒入白雪之中，很快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