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卿自然不可能答應這樣的要求,他紅着耳根把手抽出來拿帕子擦幹淨上面的糖漬:“不合禮數。”
待到暮鼓兩聲之後,果然有小沙彌送來了齋飯點心,大多都是胡餅、閩筍、木耳、石花、山藥一類的。二人用完齋飯,收拾好碗筷,準備去寺廟查勘一番。
寺廟内部結構完整,有前殿觀音廟,後殿藥王廟,在這之後就是禅房和兩間袛舍。僧人們的住所大多也在禅房附近。除了到處都是的黃莺鳥籠子,似乎并無太大的反常。來到禅房後邊,有一塊立着的木牌寫着“嚴禁閑人入内”,在木牌之後是幾排整整齊齊的松柏,莊卿數了數,一共二十一棵。
“又是二十一。”莊卿看着這些常年繁茂的青青松柏,忍不住和冷時探讨今天在書房看到的二十一把書刀。
“所以你認為,這些書刀有特殊的含義嗎?”冷時點點頭,“雖說是巧合,不過松柏這種植物的含義,而且種植于禅房之後,這個排列又整整齊齊,你不覺得看起來有點像......”
“墓!”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這個地方,不會是埋着什麼人吧?”冷時被晚上的風吹着打了個寒顫,“月亮的銀輝灑下來,我感覺有種柏木森森的錯覺。”
莊卿走到松柏的根部查看,搖搖頭:“埋得很紮實,一時半會挖不出來。”
正站在此處,突然傳來一聲黃莺的啼叫,緊接着就是兩個身着普通僧服的僧人走出來,看到冷時、莊卿二人站在松柏邊,大驚失色,嘴裡念着“菩薩饒命”,又沖二位喊道:“二位雖然是貴客,此處不得入内!這是我們寺廟的禁地。”
“敢問禁地是怎麼一個禁地法?”冷時走到小路上問他們。
“貴客有所不知,這是我們住持和監院令灑掃種植的松柏,是為了紀念過去寺廟已經仙逝的各位前輩。”提着燈籠的那個一臉誠懇地回答,“一共二十一棵,我們廟建立之前已經仙逝了二十一位前輩。除了住持和監院,任何人都不得輕易入内。”
“這樣啊,那你們那位最大的供養人會來嗎?”冷時輕快地抛出一個話題,“最大的财主都不讓進嗎?”
“這.......”提着燈籠的明顯遲疑了,他偏着頭看着旁邊的年紀稍大的和尚。
“至于他們,我們就不清楚了。”年長的和尚行了個禮,“實在抱歉擾了二位的雅興。時辰不早了,二位還請早些回房休息吧,秉燭夜遊不急一時。我和師弟這就送二位回去。”
冷時發現這個年長的和尚走路并不似普通人,每一步都非常有重量,仿佛是經過專業訓練。到了袛舍門口,幾人行禮告别,和他們擦身而過時,冷時借着燈籠的光影看到了年長的和尚的耳朵後面有一顆黑色的痣,她暗暗記下,準備這幾日多多觀察他。
第二日,冷時起了個大早。二人用過早膳,在門口正好碰上了望舒。
望舒行了個禮,愁眉苦臉地說:“冷按察,莊家主,我跟丢她了,她果然不是什麼普通的老人。”
冷時在路邊攤為他點了一碗生進鴨花湯餅:“此話怎講?居然還有望舒你跟丢的人?”
“啊,這個小攤居然還有葫蘆醬,我加一點。”望舒滿足地喝了一口熱湯,吞咽下食物回答,“這是我也沒想到的。在她出廟前我一直緊跟着她,但是她似乎是發現了我。她出了廟門直接往九曲橋邊的集市走過去了。一路人多,她進了邊上的一個人滿為患的裁衣服的店鋪。這家店鋪價格很高,我在那裡等了一會,也沒有看到她出來。後來我意識到,她可能進去換了一身衣衫。而出來的人裡沒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要麼是年輕的小姐,要麼是公子們。可是他們的容貌沒有一個對上了之前那個老人的特征。”
“居然是這種方法,這個脫身很巧妙。不過也從另外一個角度說明,她确實在廟裡進行了僞裝,而且還進行了面部的修飾。”冷時分析道,“而且能用安息香,進高端的裁縫店,這個人恐怕身份地位不低。”
“那要過去看看嗎?”望舒問,“我當時還問了店家,店家說人多如潮水,他根本沒注意到進來了什麼客人。”
“她隻是在那裡脫身,我估計她并不會在周圍居住。”冷時斟酌了一下,“一個反跟蹤意識那麼強烈的人,怎麼會把敵人往自己的窩裡帶呢?”
“它的店鋪附近有歌樓嗎?九曲樓?”莊卿提問。
“這個不在,她就把我往九曲橋附近舶來品鬧市帶的,附近沒什麼歌樓。”望舒心滿意足地喝完最後一口湯,“喝完湯,果然,感覺整個人的身子都暖和起來了。”
“還是先去看看趙娘子吧。我很好奇趙娘子的情況。”冷時結完賬,“看完趙娘子的事情我們再去裁縫鋪看看未嘗不可。”
銀燭街臨近蕭山書院,是過節時書院附近最熱鬧的小街之一,也是蕭山鎮的主要街道。幾人在街道的不起眼的茶棚下看到了抱着劍,看着遠處趙娘子住所的淵薮。幾個人一起過去實在太顯眼,三人一商量,覺得還是穿着靛藍色無暗紋的冷時去比較低調。
“真是勞煩淵薮你久等了,不知道你是否有收獲?”冷時坐到他對面也叫了一碗茶。
“趙娘子是新搬過來的住戶,時間大概和修那個觀音廟的時間差不多。她是寡婦,沒有孩子,平日裡靠幫周圍人做針線補貼家用。趙娘子說是之前因為白天都大開着門,所以才讓賊人有機可乘,現在白天都不會開門了,隻有傍晚那一會她才會出來收拾衣服。大家想要縫補什麼衣服,放在一邊的竹簍子裡。”淵薮說着,用下巴指了指一旁在屋檐下的竹簍。
“居然是這樣嗎?那你可有上門探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