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官放心!這件事情若是真的,我們必然不會放兇手逃之夭夭!兇手總要火速捉拿,若不火速捉拿,必然難平衆怒,我們玄鶴軍擔待不住。”白鶴長向痛不欲生的史官們如此保證,并且行了一個玄鶴軍禮。
“這個現場有人動過嗎?”玄鶴軍紛紛搖頭,白鶴這才舒了一口氣。沒有動過那就還能挖掘出别的因素。
“還請諸位先生暫時退避,我們将封鎖現場,進行仔細地勘察,尋找兇手的痕迹。”白鶴一臉嚴肅地對各位主事史官說道。
話音未落,圓臉史官就站出來問道:“那請問我們文先生何時能入靈柩早日安眠?我們何時才能迎新的主事進駐上層閣樓?”
“恐怕至少需要六七日,畢竟現場的勘察需要反複。”白鶴給出了一個保守的答案。
“這怎麼行!我們這的規矩是必須馬上上任新的鹿夢館主事史官!江左鹿夢館可不能一日無主事史官!”
“可以迎新主事,還請換一個地方辦公。人命當前,我們都希望文先生這樁案件能早日破獲。”
“祖宗之法不可變!我們江左鹿夢館三百年來沒有讓主事換過地方!這怎麼行?”圓臉史官吵吵囔囔着,也煽動着其他的史官一起反對白鶴的決定。
一時間整個小屋裡七嘴八舌,人聲鼎沸。君子眼急,也會動手。史官們拿起身上的配飾丢在玄鶴軍身上,表示辭官不再為江左編寫曆史,并且會帶走現有的鹿夢館的别的史官。
文人有自己的信仰,有時候筆尖子也能殺死人。圓臉史官在掩面哭泣,長長的袖袍下卻是無聲的笑容。
白鶴示意玄鶴軍不要還手,她的目光卻被倒在一邊的蘭草盆給吸引了——這個角度的花盆很像是翻窗戶出去的樣子,甚至窗台上有三枚腳印。真奇怪,可是玄鶴軍所言,冷時和莊卿并沒有翻窗子出去,離窗子的距離有些遠。窗台上也有腳印,明顯是兩個人的樣子。
兩個人已經翻出了窗台,為什麼還是選擇留在屋子裡呢?
“春淺,你把這兩枚腳印仔細對比一下,看看和冷時他們是不是一樣的。”白鶴叫來一個配着雙刀的姑娘低聲吩咐,“你等會讓人倒班盯着現場,不許任何人可以進入。”
“若是他們史官一直攔着怎麼辦?”
“轟出去,但是不要傷害他們。”白鶴對着蘭草盆小心地撥弄,企圖翻出一些什麼來。
春淺為難地看了看現場,抽出雙刀,領命去轟走還在為“祖宗之法不可變”的史官。刀光劍影之下,現場安靜了不少,但是也有新的問題出現——比如圓臉史官号召所有人死谏。
正在衆人鬧得不可開交之際,風雩閣居然親自派了兵部的人馬過來。為首的是一個耳朵後有痣的将使,他和白鶴亮明身份,交由閣主的親筆竹筒信。
“閣主要求我們撤出現場?”白鶴不可置信地問道。
“是的,這是閣主的命令。說是鹿夢館曆史悠久,三百年都不曾聽聞的慘事,還是得依着他們的規矩來,這件事玄鶴軍也不必多慮了,風雩閣會暫時剝奪冷時的身份,莊卿仍然是人質。所以風雩閣會派遣新的按察來接替冷時的工作,白鶴也不必憂心二十四橋明月夜的案件。”
言下之意就是玄鶴軍不可以再進行插手這次的案件。太奇怪了,出事不過一下午,風雩閣的消息耳目居然這麼快。但是風雩閣知道自己會明顯懷疑,還是堅定不移地要讓自己退避,這個現場到底有什麼貓膩呢?白鶴把這些疑惑全都咽下去,不顯山露水地點點頭:“我明白了,我這就撤出鹿夢館。”
閣樓上層的吵鬧聲這才平息下去,白鶴出門前看了一眼鹿夢館的落日,暮霭沉沉,松風已起,好似江左的命運。大片暈染的血紅色,不知是文鹄一個人的血還是江左的過去,讓白鶴隻覺得天地間萬物都染上了殷紅色。
她沒有再回頭,隻是翻身上馬,握緊了手裡從剛才的蘭草盆下拿到的一張被疊好的宣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