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話的是一陣從外面進來的冷風和木門的“哐當”聲,那個人連外袍沒拿就走了。一摸,靛藍色的外袍還是濕的,莊卿拿起自己挂在一邊的白狐裘也打算追上去,似乎想起了前來精心求教的姑娘。
他隻好回過頭給她回應:“無嫁娶之意,無二三之心,姑娘請回。”
“冷按察脾氣這麼急,子衿院長真的受得了嗎?”姑娘性子天真,顯然被他倆相處的模式震驚到了。
莊卿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盯着虛心求教的姑娘。對方顯然也意識到自己失言,隻能羞愧得低下頭,臉紅得好似油桃一般。
天寒地凍,大雪紛紛,冷時隻能在萬卷樓一樓的暖房裡止住腳步。剛一進暖房,發現月桂這隻貓也正大光明地坐在墊子上打盹。不知為何,月桂的左邊嘴角缺了一塊,從臉頰處陡峭地凹陷下去,皮毛再茂盛也掩蓋不住這個缺陷。
也許之前和别的流浪貓之間為争地盤,互相鬥毆所留下的傷。好在,除了這個缺陷外,它還是屬于那類好看的狸花貓,身上間隔的花色斑紋勻稱,尤其是眼睛,圓溜溜水汪汪。經過一年的修養,月桂現在已經是一隻油光水滑的狸花貓。
冷時毫不客氣地上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很快,它的喉嚨就發出了均勻的咕噜聲,這是一種放松、愉悅的聲音。
不過片刻,身後就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來者顯然有些着急,走到冷時三步之遙的時候,突然頓住了腳步。冷時在心裡數了三個羅預,對方終于開口了:“在做什麼?”
莊卿此人極具樸實性,開頭永遠是在哪裡?在做什麼?冷時火氣沒消:“在和你目前唯一的兒子月桂商量,我倆分了他跟誰。”
月桂莫名其妙成為他倆的兒子的事情還得從學生們說起。學生們對這隻不怕人的狸花貓很感興趣,雖然是院長的貓,大膽的還是敢去偷偷投喂。事實證明,貓是一隻善與學生互動的好貓,于是便有好事者稱道:“不如讓這隻好貓做我們的院長吧!子衿院長下一位院長就是這隻貓。”
貓貓院長的稱呼就這樣傳開了——長輩問起莊卿,他也隻是含糊道:“也可以。”
于是流言蜚語就慢慢變成了,狸花貓是子衿院長和冷時所出,所以二人對這隻貓疼愛不已。更有流言認為子衿院長就是一隻貓妖,他的性格和貓非常相似,所以産下一隻小貓。莊韶陽聽說後隻覺得胡說八道:“哪裡有男人會生産?”
對方毫不客氣地反駁:“貓妖怎麼就不能生了?都是妖了!”
二人打了一架,打到莊卿面前去誰也不敢開口,都像鹌鹑似的。最後還是冷時帶着莊韶陽下山溜達了一圈才把話問出來——期間莊韶陽一直堅定立場,認為自己維護了莊卿的名譽。
“是的,我倆确實有個孩子。他白天做你們院長,晚上去我那裡做貓妖。”冷時在莊韶陽耳邊把流言蜚語又上升了一個度。正是她在學生們面前坦蕩蕩的樣子,這事反而就被翻篇了——不過月桂是他倆兒子的事情倒是一直被保留了下來。
冷時現在摸着貓腦袋,隻覺得鬧心——莊卿這人的風姿确實是樹大招風,恐怕這一輩子很難安穩。
身後的人又不說話了,隻聽到布料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在拿什麼東西。好奇心忍了半刻,還是轉身一探究竟,隻見莊卿一臉嚴肅地跪下,手捧着一份被裝裱過的文書,似乎是剛才在二樓書房裡在處理的文書。
緊急事态,恩怨情仇先放一邊。冷時伸出手,還沒摸到文書的邊,就聽到他一臉嚴肅地說道:“已寫三書,以一書焚之告雙親,我二人各執一紙,為他日合卺之驗。願與君結成比翼天上期,歲歲年年樂未涯。”
手在半空頓了頓,顯然沒想到過門的事态如此電掣風馳,冷時也試探着提問樓上的人:“王姑娘、李姑娘、張姑娘怎麼處理?”
跪着的人也試探着握住她的手,見她沒有掙脫,淚痣很生動地浮現:“隻有冷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