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明明下了命令,把聞玳玳帶遠點,遠點。
怎麼又回來了。
各個跟廢物似的龍池衛,等他痊愈先劈了比泥鳅還滑的宋鳴,和笑、笑、笑,天塌地陷、全家死光也能笑出聲的謝少昂。
一個個不省心的蠢貨,簡直要氣死他!
氣的傷口更疼了。
還好小竹哭哭啼啼被聞玳玳勸走了,否則尉遲千澈肯定要去做點滅絕人性的事。
難得聞玳玳沒忘他先前教過的審勢而行,欲速不達。
撇開方才的事不再給尉遲千澈火上澆油,自己一邊掏出帕子去擦臉上的血,一邊關心他傷勢來:“長雲哥哥,啞醫上山采藥未歸,這藥要不要我幫你換?”
尉遲千澈想都不用想:“不必。”
“先前聽啞醫說過,哥哥身上有過深的傷口,今日必須拆線。哥哥的手下我聽着都是男子,可能幹不了這些太細的活。”
聞言,尉遲千澈氣笑了:“至少,比姑娘一個瞎子強吧!”
不疾不徐,聞玳玳自信滿滿溫言:“長雲哥哥試試便知,我絕不傷你分毫。”
尉遲千澈輕蹙着眉,看她不怨被誤傷習慣成自然擦血的舉動,又勾起往日回憶,他為了鍛煉聞玳玳脆弱的心智,今世比前世更狠的,自小在她承受不住的境況下,持續增加千鈞重負。
那些流過的血,滴過的淚,創痍未瘳又添新傷,說實在的,細細一回想,除了特别明顯的創痕,實在崩潰的情緒,他幾乎從未見過她當面處理一身斑駁鱗傷,甚至連抱怨都不曾。
原來私下,不經意間,她已把流血受傷,當成了一種習慣,仿佛完全喪失喊痛的能力。
一陣情緒翻湧,心跟千萬根針紮過般,疼的尉遲千澈方才怒火煙消雲散。
凝視一張已經擦花猙獰又可笑的血臉,嗓音不自覺被心疼扯低:“坐下。”
不明所以,聞玳玳摩挲着坐到尉遲千澈床邊。
小案幾上恰好有準備給尉遲千澈處理傷口準備好的溫水,隻不過适才屋裡一折騰,水已經涼透了。
不過,傷口附近的紅腫地方,正好可冷敷一下。
聞玳玳不知草莽兄想幹什麼。
隻知他從手裡抽走了自己的帕子,緊接着傳來就是嘩嘩的水聲。
深秋的緣故,放涼的水有點發冰,浸過的帕子放在自己臉上那一刻時,下意識後縮。
“别動。”
極為濃郁的青草香,似沾着清晨的露水,随着草莽兄靠近,源源不斷的鑽入聞玳玳的鼻腔,簡直……倒是沒提神醒腦,讓人莫名的讓去貪婪的湊的更近去嗅幾下。
隔着指溫的冰帕子接連在她臉上一落,輕柔,小心,細密的不放過任何角落。
草莽兄在幫她擦血?
聞玳玳反應過來。
而且時不時落在臉頰上忽遠又忽近的濕熱鼻息,感覺隻要她稍微一放肆就能親到對方的距離,委實讓人容易……胡思亂想。
她不明白草莽兄為何突發奇想要親手幫她擦臉。
還這麼……說不出來的……。
一下。
又一下。
涼涼的帕子混着水痕,戳開她的抗拒,在臉頰舒服劃過,令人貪戀。
草莽兄十分應規蹈矩,甚至有幾次需要撩開她額間耳邊的碎發,都極為克制的不讓兩人肌膚有丁點相觸。
對聞玳玳而言,在寂靜隻有呼吸、心跳的黑暗中,對這種碰觸格外敏感。
莫名其妙的,她又想身手勾勒他近在咫尺的輪廓,好奇他到底是懷了何種心情拒絕舊愛後,能神閑氣定跟另一個女子……暧昧。
總難不成寡言少語的草莽兄,想用近乎暧昧的方式來表達失手的歉意。
雖然同住一屋檐下,相互照料,偶爾談心,但絕沒到了能讓她對自己動手動腳的地步。
可,眼眶開始發酸,嗓子一再哽住,不願意制止怎麼回事?
印象中連二老、尉遲千澈都不曾如此給她處理過傷口。
前世,無論她與尉遲千澈之間是何種身份,遇到何種事,尉遲千澈從來都是同一句話送給她:“看好了,我隻做一遍。”然後不管她會不會,冷漠無情的轉身讓她自己領悟去了,倘若處理得不好,哪怕是初次,他也會用蠢貨的眼神凝視她,或者給些懲罰,将事情做熟為止。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世,她連問都不想問他,免得總生悶氣,自己早早死在他前面。
驟然襲來的溫暖。
迅疾翻湧的情緒。
一直專注給聞玳玳擦臉的尉遲千澈,并沒有注意她無光眸中的忍耐。
“我要給你擦傷口周圍了,可能會有點疼,忍一下。”
一字一句,如風過耳,似泉暗流。
明明再普通不過的話,聽的聞玳玳直直起了波瀾。
冰帕輕輕拂過,猶如羽毛般輕盈劃過額間的傷口,癢癢的,喚起難以言喻的舒适。
冷不防。
含着青草香的暖流拂過傷口。
是草莽兄給她吹了吹。
聞玳玳脊背僵直。
緊接着蠱惑的兩個落下:“疼嗎?”
蠱惑?
她怎麼又用上了蠱惑二字?
她這是怎麼了。
怎麼覺得草莽兄的青草香那麼……吸引人呢!
似夢初覺。
不行!
不行!
不行!
草莽兄是小竹姑娘的。
她記得草莽兄很高,那懷抱一定很有安全感,很舒服吧!
不行!
不行!
不行!
草莽兄正與小竹姑娘鬧不快,她絕不可以做無恥之徒,趁人之危。
背後的汗,開始細細密密往額間滲,以壓制不住的速度,濕了兩鬓。
領子好緊。
勒的她好難受。
熱的渾身好癢。
都深秋了,怎還那麼熱。
這感覺,要糟,難道是蠱毒發作了?
似是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沒等尉遲千澈開口,他正在處理傷口的手就被緊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