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精疲力倦,睡得一點防備心也沒有。
聞玳玳先前也曾端詳過尉遲萬月的一張臉,從未想到一模一樣,完全沒有差别的模樣原封不動的挪到男子身上,更加動人心魄。
神清骨秀,比她一個女子都要白的皮膚,越看越妖孽,令她忍不住感歎,兄妹倆莫非是狐狸精轉世,一個比一個會勾人,連睡着都忍不住想讓人輕薄幾分。
現在她倒是能理解辱屍的變态了,像是尉遲長雲這樣的人有朝一日,不幸英年早逝,無論男女,定會有忍不住的!
不過說來倒也奇怪,明明與師父的哥哥,輩分上應該叫師伯的臨淵太子,細算相處時日僅此兩年五個月,為何比起師父,尉遲長雲反而讓她更有熟悉感?
正郁悶費解着。
“醒了?”
眼未睜開,沙啞慵懶的嗓音先墜入聞玳玳耳間,好似并不反感,更或是認命兩人現在暧昧的睡姿。
方才,聞玳玳光顧着欣賞太有沖擊力的美貌,都忘記自己是怎麼跟尉遲長雲滾到一張床上的。
簡單回憶,隻停留在将蒼羽趕出去的一幕,至于接下來發生了什麼,貌似有些跟夢似的親密碎片,奈何她壓根不相信的正要問尉遲長雲來龍去脈。
尉遲長雲一個輕輕轉身,将聞玳玳跟個易碎品似的挪到床上,讓她趴好,然後舉動過于老練,也沒計較男女之防的自然撥開聞玳玳背上薄被,查看被灼傷的傷勢。
聞玳玳:“……。”
“昨夜蘇青已将你背後燙起的泡全都挑破了,消過毒,上過藥。近幾日,别沐浴,别見水,好好晾着傷,愈合的能快些。待明日趕路時,你也坐車,這樣能少些颠簸,天寒地凍的,避免傷口恢複慢。”
待薄被重新蓋上,發現一直不搭腔卻在凝視掂量自己的聞玳玳,尉遲長雲意識到,方才言多必失了。
哽了會兒,想起昨晚發生的一切,還有與石九笙談論有關緩解更替蟲主之痛的方法,莫名的,無法對上聞玳玳的幹淨目光。
如此一來,師徒相認這件事,他簡直無法開這個口。
冷不防。
“為何對小女那麼好?”
尉遲長雲:“……。”
聞玳玳問:“太子将小女的師父軟禁起來,為何沒有軟禁小女?”
尉遲長雲思忖着,正打算找個聽起來合适的理由。
“太子是打算像說服龍池衛一樣,讓小女也對師父離心?”
尉遲長雲的确是這麼個意思,但好像與聞玳玳理解稍微有一點出入和差别。
“小女,文不成,武不就,連一次正兒八經的任務都沒有執行過,人也沒殺過,不知太子策反小女到底圖什麼呢?”
“太子難不成是打算拿小女來掣肘師父?”
這又說到哪兒去了?
尉遲長雲剛要說不是,除了說不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謊言疊加謊言,現在他已經陷入混亂,弄不清師徒間還有什麼是真的了。
不知是尉遲長雲到底勾出了聞玳玳怎樣的波動情緒。
聞玳玳頗為想交付一番真心開口道“太子的盤算恐怕是要落空了,小女雖說是由師父一手帶大,其實并不受寵,于師父而言,真正有用的,其實是小女的雙親和族人,他們是寶庫的守陵人,為了讓他們能守住秘密,小女不過是用來牽制雙親的一個物件。于師父而言,小女做好兩點,才是最放心、最不怕受到威脅的。第一,帶着心疾苟延殘喘活着,第二:最好做個一無是處的廢人。”
本是一番由蠱蟲牽動,不太受控,開始重新認主的真心肺腑。
在聽進完全沒意識到,又或者說未習慣蠱蟲妙處的尉遲長雲耳裡,卻成了另一番扭轉乾坤的模樣。
剛醒來不是問蒼羽,不是問與他一個男子昨夜發生了什麼,首先做的卻是在絞盡腦汁來保護師父,而這種保護已經刻成了本能。
真正的師父是他,真正絞盡腦汁保護的也正是他,但在聞玳玳眼裡卻是尉遲萬月。
莫名的,尉遲長雲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尖銳深長的無力感,甚至附加了不想承認的嫉……妒。
聞玳玳見尉遲長雲的神色變化莫測,以為是将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開始重新審視兩人的關系。
畢竟昨夜經曆過并肩作戰,相互保護過。
同時莫名的,聞玳玳感覺自己在一夜之間,對尉遲長雲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信任感,依賴感,傾訴感。
恨不得将自己對尉遲萬月的所有怨憤,全都對着尉遲長雲發洩出來。
幸而。
多年的忍耐,本能的裝柔弱,裝人人可欺,不是白練的。
對尉遲萬月更可惡的話,到了嘴邊,及時忍住了。
方才所言,幸而都在聞玳玳可控範圍内,并不打算與尉遲長雲剛剛建立起的親密關心,重新崩塌。
說出方才的悲慘,是本想引起尉遲長雲的共鳴。
鬼使神差,卻不知尉遲長雲到底有沒有聽懂她的意思,反而沒有附和的更加沉默了。
畢竟是一母同胞,她身為一個外人,藥劑還是不可下的太生猛,在正式決戰之前,分批次下就好了。
言歸正傳。
尉遲長雲不是答應過,隻要離開尉遲萬月,就帶她見雙親嗎?
如此,趁着方才師徒離心并不受寵的借口,先嘗試着與尉遲萬月決裂一下,看能不能取得他的信任,看看他到底對自己這個強悍的妹妹,是怎樣的态度。
于是乎:“太子,昨夜你跟小女說過的事兒,小女已經想好了。師父既是要嫁人,作為徒弟也不能做那個累贅。以後小女就留在太子身邊,像您說的那樣,練習着對師父不軌之心慢慢淡化、忘記,餘生默默祈求她一世平安喜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