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共乘一馬奔馳在回紫殇的路上。
狂風、冰雪不要錢的呼呼往聞玳玳脖子裡面灌,本就暈尉遲長雲騎馬的她,匆匆用過的午膳,因為颠簸,疾馳,現下統統彙集漂浮在脖頸處,就等下一個轉彎跳躍噴湧而出。
不行,不行,頭暈腦脹,她真的快要吐了。
按理,她應與尉遲長雲各騎一馬,趕起路來更快、更為方便些。
可以眼下年紀,她在尉遲長雲跟前塑造的形象是僅僅對騎馬有興趣,若騎上去,隻會七扭八歪,風險很大的形象。
上一次從西岚城騎馬逃脫,見了石九笙,當日若非挺身而出冒充了頂替了尉遲長雲的名号被綁走,他真能追根究底。
而按照前世的年紀,尉遲長雲并未正式教她騎馬。
況且,四處雪海冰山,讓她現學,對說走就走的歸途而言,也不現實。
理所應當,尉遲長雲将她拽上了自己的馬。
路程上,一次也沒有休息,尉遲長雲大有恨不得一口氣,不眠不休飛回紫殇的架勢。
眼看着,天已經黑透,雪越來越大,尉遲長雲還沒有停的有意思。
颠到眼冒金星的聞玳玳突然認為,回家,倒也不那麼急了。
冒着被灌一嘴小冰碴的風險:“太子,咱們要不要歇歇。”
背後的胸腔随着聲音在她肩部震動:“累了?”
“小女,實在是……想吐。”小女兒家的九曲十八彎的腔調,委屈的像是全天下欠她的。
一聽聞玳玳身體不适,尉遲長雲忙拽緊了缰繩:“籲!”
終于菩薩保佑的停下來。
聞玳玳等不得尉遲長雲先下馬,再将她拉下的固定流程,更是顧不得什麼露餡不露餡兒的。幹淨利落的從馬上跳下,尋個拐角處,翻天覆地的吐了起來。
緊随着,傳來踩着雪的咯吱聲,溫涼的手第二次放在她背上,輕輕緩緩的拍,而後見聞玳玳閉上眼緩息,又不嫌髒的直接給她擦嘴。
聞玳玳弱柳扶風的身子一震。
她總算是大徹大悟先前對尉遲長雲的莫名熟悉感,到底從何而來了。
自然。
太過自然。
她從襁褓起,他就照顧她,雖然伺候的真不怎麼滴,但多年養成的看顧習慣,已經讓他形成了條件反射。
反觀他自己,倒是完全沒有意識到的這種自然。
當然,就算是照顧小狗,小貓時間長了,主人也會有習慣成自然的反應,她聞玳玳沒有什麼可感動的。畢竟不管是尉遲萬月亦或者尉遲長雲登基臨朝,屠滅全村,便是他泯滅人性的真正覺醒之日!
一想到這,雙親臨死的慘狀,聞玳玳就渾身不自在,憎惡的恨意差點就要滲出眼眸來。略略側臉掩飾,從尉遲長雲手中拽過帕子,先是謝過後,疏遠的後退一步,拉開合适的男女相處之距:“小女自己來就好。”
親近、怯生;
柔順、疏遠;
調皮、拘謹;
袒護、客套。
來回矛盾的反轉,一度讓尉遲長雲很不适應,眼看二人要好到戳破謊言就是一層紙的事,但當他短暫的斟酌後,她已又硬生将那層紙,給壘成了一堵密不透風厚實的牆。
無論如何,他仿佛怎麼都靠近不了。
昨夜她剛為他跟蒼羽拼了命。
現時,又好似與他剛認識般。
難道是在怨恨他不與她打商量,擅自将尉遲萬月送走?
頃刻間,尉遲長雲凄哀,不知道該如何哄她。
放在從前,弄點新奇的玩意兒,沒嘗過的甜食,或刻意放水讓她偷玩會兒,脾氣便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千句萬句的給她找理由,難道她就真的一點都分不出他與尉遲萬月的區别嗎?
自悱:尉遲長雲,你這個師父做的,是真失敗啊!
打量緩過神不知在眺望何處的聞玳玳,愁腸百結。
順着惆怅的目光同望去。
一片聚集的燈火在山下暖意融融閃爍。
是個不起眼的小村落。
觸景生情。
尉遲長雲走到她跟前:“想家了?”
聞玳玳點點頭:“太子,今夜我們可以在那個村子裡過夜嗎?”
“你既喜歡,那就去住一晚,蒼羽的兵應該追不到此處。”
到是自信,聞玳玳倒很想問問了:“太子,有關昨夜,小女忘了件事,不知當問不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