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量斂聲匿迹的動靜還是被聞玳玳聽出來了,長久待在尉遲長雲跟前,被他練的再輕微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耳朵。
尉遲長雲曾告訴過她,如果不确定某個聲音方才是否存在過時,那就跟着感覺走,不遺巨細。
被尉遲長雲挑的火氣未來得及散去,随手拔出他遺留在主帳中的配劍“誰?”
“噓,呆呆,是我”
隔着一道營帳,聞玳玳聽出是誰,她哐啷一放劍,提起裙子尋痕,生怕守衛發現道:“大哥,你怎麼來了。這裡好危險,快走。”
“我見你遲遲不來,有些不放心,以為尉遲長雲會對你做什麼。現在确定你安然無恙,還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帳外聽聞玳玳沉默,似在猶豫。
“呆呆,你想報仇嗎?”
聞玳玳正要回答。
帳外已經響起一聲暴呵:“什麼人在那兒!”
趁勢。
聞玳玳眼前的帳被蒼旻劃開一道大口子,揪出她就跑。
層層看護的人除了是天火衛中高手,還全是山山的親信,見來人雖同穿着天火衛霜白色紅袖邊的勁裝,面孔卻被遮掩的嚴嚴實實。此人将衣衫不整的聞玳玳抗在肩上一路狂奔。
驚的天火衛直接放出獨屬于太子等級的鳴哨,诏令天火衛集結,又派人傳口信:“有賊人闖入,把聞姑娘給劫走了!快去禀告太子。”
要知道蒼旻還是龍池衛統領謝少昂時,作為尉遲長雲終要面對的對手,除了武藝造詣方面拔尖超群,殺傷力也是非常可怕的。
對迎上來的人,手起血落,完全不顧面熟或者先前的同袍之誼。
刺眼的劍芒,在月色下,泛起銀龍般的駭人之勢,掃蕩一切阻礙,斯斯文文的人,發起瘋來像個狂暴之徒。
聞玳玳此時才明白,怪不得謝少昂說他們是一種人。
俯首帖耳,千依萬順從來都是迷惑對方的利刃。
蒼旻并非是個沖動之人,既然能進來,就有把握出去。
在天火衛沒有掀起更大的動靜之前,蒼旻已經扛着聞玳玳翻出軍營,騎上馬,驅霆策電。
半途中,從暗處湧出許多身穿黑衣的男子,以肉身給他們掩護。
轟然!
震天動地的爆炸聲從聞玳玳與蒼旻的馬後聲傳來。
迎着疾風,聞玳玳回頭看。
是黑衣死士們接連扔出去的,濃重的硝煙,刺目的火光,殘破的血衣和殘肢,毛骨悚然的建立起一道牢不可破的牆。
隐隐約約。
她看到一人,撕開了穿雲裂石,窒息烈煙,跨過了地獄之牆,帶着任毀天滅地都阻擋不了的攻勢,獨自騎馬追來。
令萬物顫抖的光,照清了他的輪廓。
雲間玉骨,誘盡蒼生,一雙妖冶的眸子斂盡星辰。
玄色衣訣翻飛,帶着怒不可歇的風暴,挽起一張弓,瞄準了他們。
煞!氣!滿!身!
聞玳玳從未直面尉遲長雲殺戮前的雷霆之怒,心底沒來由的揚起一陣恐懼,生死間,隻冒出一個念頭,她要讓他屈服而降,讓他知難而退。
蒼旻似乎也預感背後将要發生什麼,試圖用整個身體掩護聞玳玳:“呆呆,我定會将你帶往安全之地,”
“大哥,我有辦法,能不能聽我一回,立刻停下。”
蒼旻本就在主帳外聽到什麼,又見聞玳玳衣不遮體,一身春痕,聽她央求,升氣不愉:“你是舍不得尉遲長雲?”
翠微山一場屠戮之後,蒼旻與尉遲長雲也算是徹底斷了主仆之情。
聞玳玳:“大哥誤會了,情況緊急,隻管信我便是,再不停馬就來不及了。大哥覺得以尉遲長雲本事,他會放任你我進入安全之地?”
蒼旻本想加一句:你是信不過我,能抵擋尉遲長雲。
忍了忍,最後還是像之前那樣,尊重了聞玳玳的選擇,打算賭一把。
他猛的拽動缰繩,急停了馬,一個掉頭,用聞玳玳的身體來擋尉遲長雲即将射來的一箭。
果不其然,就在箭放出去的刹那,尉遲長雲不得不倉促卸了力。
蒼旻把劍放在聞玳玳纖細易隕的脖子上,放言:“尉遲長雲,若放我走,我保證,來日定還你個活着的聞玳玳。”
壓根沒什麼可談判的。
尉遲長雲重新擡起弓,拇指中的箭也重新蓄滿了力。
自聞玳玳小時,龍池衛誰人不知,誰敢傷害聞玳玳,那就是一個死字。
蒼旻自然更是深知這一點,所以在尉遲長雲重新挽弓對準他們的時,一點都不意外。
故意氣尉遲長雲的貼着聞玳玳耳溫言細語:“呆呆,你這師父看來不想讓你我活到明日了。”
聞玳玳咬緊了牙,脖子不着痕迹的往利刃上前一挺,頃刻,悚然又凄美的血,流淌在纖細的脖頸上。
“師父,别殺我。”
完全不同于帳篷裡的嚣張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