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要知道,人的聽覺格外敏感。
等柳雪雲跪直了身子,試圖進一步辨别這些聲響時。
又傳來幾聲失控的尖叫,接着被什麼堵住了。
柳雪雲心中疑雲重重,起初她難以置信,面色逐漸變得通紅,長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特别是尉遲長雲郎豔獨絕,世間獨絕的貌美男子,歸于其他女子,歸屬于其他女子時,她的嫉妒之情便如烈火般熊熊燃燒,無法自抑。
她被迫聆聽着。
聽着,讓人骨頭快要酥掉的綿軟之聲。
聽着,強到要命,酣暢淋漓的破甲之聲。
血脈贲張。
好不容易,百般折磨的動靜弱了下去。
一道清晰而又似曾相熟的女子聲音,甜羞的拖着尾調:“師父,你怎麼弄到裡面了?”
“大部分都在外邊呢,就進去一點兒,應該無事。就算有事,正好給吾添一個二皇子。”
是尉遲長雲的嗓音,清潤而純正,帶着疲憊的寵溺。
“還生?不生,我不生,你趕緊讓禦醫弄碗避子湯。再說師父怎麼斷定下一個就是兒子?”
尉遲長雲回應了什麼,外邊聽不清了,似乎将女子剩下的話堵在了口中。
片刻過後,時而隐約傳來水聲,顯然是尉遲長雲親自在處理歡好後的狼藉。其間,還不時地傳來一些不堪入耳的嬉鬧聲。
師父?
柳雪雲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她分明聽見裡面的女子叫了尉遲長雲兩次。
再生一個。
那個來曆不明的下一任儲君,五歲的孩子,竟然是寝殿内那位沒有任何名分的女子所生?
六年前,師徒,而立之年的尉遲長雲承認身份,留在身邊的女子,隻承認過一個石九笙。
而這位皇後,卻在尉遲長雲徒弟自戕之後,被冷酷地廢黜,囚于冷宮。
莫非,尉遲長雲對這位徒弟的情感非同尋常,抑或他們早已超越了世俗的界限,正是如此,他才會對她的父親,懷揣着刻骨的恨意,誓要嚴懲父親,以解心頭之恨。師徒間的情感糾葛,如同一場滅國詛咒,成為了他們之間無法跨越的鴻溝。
怎能不恨?
兩代。
一代,臨淵的先皇先後。
一代,新臨淵的帝王也想與自己的徒弟,締結百年之好。
隻要父親在,當年的謠言不破,尉遲長雲就永遠無法名正言順,求娶自己的徒弟。
可,尉遲長雲的徒弟不是死了嗎?
總難不成死而複生?
這,太扯了?
猶記得一年前,父親曾提到過,尉遲長雲曾攜石九笙至翠微山絕壁,意圖跳崖尋短見。然而,奇迹般地,他倆并未喪命,反而帶回了一位女子,她被賜予了“長壽公主”的封号。這位長壽公主據說樣貌與那自戕的徒弟有着幾分神似。
隻是後來命運弄人,長壽公主沒多長壽,冊封儀式過後不久,便因病離世了。
至于長壽公主與那自戕的徒弟,又多神似,當年冊封宴,她因風寒錯過,所以并不清楚。
忽而,柳雪雲恍然,那日核考皇後的貴女中,除了鬼膺村姓聞的村婦,剩餘的八人,皆由于各種原因,與她一樣,并未參與長壽公主的冊封宴,并不識得相貌。
鬼膺村的遺孀?
一股強大的好奇心升騰而起,讓柳雪雲迫不及待地想要探明這位女子的身份,以及她與尉遲長雲徒弟之間的神秘關聯。見四周無人注意,她悄然起身,準備一探究竟。
内殿。
這藥效很和緩,尉遲長雲控制的時間也剛剛好。
躺在床上,有些想昏昏欲睡的并非尉遲長雲。
站在床邊穿戴整整齊齊的,也并非聞玳玳。
“師父,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算計過你?”
尉遲長雲俯下身,妥帖地為她掖好被子,眼中滿是寵溺與釋然:“自小到達,整整十五年;翠微山下,當着萬千将士的面,揚言想跟着别的男人跑;六年前,自戕假死。呆呆,需不需要吾幫你一一回憶?”
見聞玳玳一下子閉緊了嘴。
看時辰差不多了,尉遲長雲付之一哂,正待起身離去時。
聞玳玳及時握住他的手,眼中閃爍着某種期待:“師父,其實徒兒一直想問,也嘗試過循循提醒,盤算着讓師父先挑明,但師父也知道,徒兒的引導陰差陽錯造成了很多誤會。今日,徒兒就直白的問師父一句:師父既想娶我為後,是因為撫育,教誨,還是因為……心悅我?”
屋内點亮了燭,聞玳玳認真的與尉遲長雲目光交彙,瞧出他片刻的失神。
要知道,這世間很難有讓尉遲長雲遲疑不決的事。
聞玳玳察覺全身逐漸失去了力氣,眼皮也變得越來越沉重,強打精神,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出了這句話:“師父不必急着答徒兒,想必師父一門心思隻知給徒兒最好的,并沒有正視這件事。等徒兒好好睡一覺,師父也該回來了,到那時,給徒兒個答案可好。”
緊抓手腕的手,垂落下去。
在聞玳玳即将陷入沉睡的前一瞬。
她以為會聽見一個:好。
結果卻是:“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