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有供奉敬獻,尉遲長雲都會全數收下。而這其中的每一次,她都期盼他能在信中,哪怕隻是稍作提及,也能讓她心安。
然則,一次也沒有。
放眼整個臨淵,誰不知臨淵帝長着一張風流臉,行事也風流,夜夜笙歌。
尉遲長雲禁不住語速加快:“吾不說,是因為吾覺得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聞玳玳瞪大了眼睛,一滴滴淚落在兩人之間,開始畫着訣别的界限。
尉遲長雲也覺得憋悶:“倘若我早有那個心思,何苦獨身三十載?你已伴吾兩世,吾本以為,你會懂。”
“我不想猜,尉遲長雲,不如把話說明白,那些女人,你究竟該如何安排。”聞玳玳俨然較上了勁兒。
尉遲長雲現在根本無法平靜地與她解釋:“你願意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聞玳玳被氣得笑了:“也就是說,聖上還有好好留下她們的長遠打算。”
尉遲長雲此刻起身,方才說話間,不知怎麼巧妙将繩子解開,把繩子擲于聞玳玳身上,先是捏了捏泛紅的脖頸,然後低頭整理衣袍:“你既為臨淵皇後,容人之量,不應該有嗎?女子嫁人後,更應懂得賢良淑德,不可善妒。”
聞玳玳攥緊了又失敗的繩結:“是嗎?徒兒記得師父教的可是,在外别吃虧,做事别忍着。徒兒既把皇後做的如此礙眼、不得體,聖上直接休了徒兒,豈不更合适?”
轉來轉去,又轉回來了。
“你敢随吾回宮,吾立刻如你所願!”
“當我願意做這個皇後!”
師徒二人,面色沉郁,一路無言,回到了宮中。
行至通往書房的路口,聞玳玳突然喚住了尉遲長雲:“休書你打算去哪裡寫?”
“吾的印鑒都在寝宮。”
“那我在這兒等你。”
尉遲長雲嗓音有些晦澀不清:“你怕了?”
“既然決定形同陌路,你我還是保持些距離才好。”
眉頭深皺了下,盯着聞玳玳的視線,滿是鑽心的濕冷。
聞玳玳視而不見,轉過了身去。
攝人心魄的眸子,突然閃過狡黠。
聞玳玳聽着身後的腳步沒有漸行漸遠,好似…..
一聲驚呼。
玄色的披風将她整個人從頭到尾裹了個嚴實,密不透風。
緊接着天旋地轉,聞玳玳整個人被儀态萬方的尉遲長雲扛在肩上,直奔寝宮而去。
驚駭:“你瘋了?”
“不嫌丢人啊?”
今日早朝豈不炸了?
沿途所見,無論是偶然相遇的婢女,還是巡邏的内侍,乃至貼身守護的天火衛,皆選擇了趕緊背身離去。
尉遲長雲沒什麼形象粗魯的踹開門扉,又單手掩上,一路疾行至内殿,将聞玳玳人随意抛擲于床鋪之上,開始寬衣解帶:“吾十歲那年安身立命,為了複仇開始,顔面早已被世間的人情冷暖所踐踏,化作了塵埃。若吾是在意顔面之人,又怎會成日半推半就的跟你玩兒無恥的遊戲?方才不在船上,不過是擔心你被人占了便宜去,你真當吾怕那些?”
向來對師徒結合有愧于心的尉遲長雲,一番驚世駭俗之言,讓聞玳玳瞠目結舌。
待反應過來,隻覺身上一涼,仿佛有什麼唐突之物毫無預兆地闖入了她的身體。
幹澀感,扯的她生疼。
“你不是要與我合離,不是要休我,這是做什麼。” 聞玳玳喊着。
簡直聞玳玳無法想象,真是難以置信,半年未見,尉遲長雲竟變得如此無賴又無恥,莫非真的招惹了那些女人?
頓時,湧起一股惡心,她開始激烈地反抗。
尉遲長雲嗤笑一聲,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讓他單手輕易便将她的手腕擒至頭頂,死死壓制,騰出的手捂着她唇,讓她噤聲,粗喘着:“吾何時說過?你聽錯了!”
聞玳玳:“.……?”
你還能再無恥點兒嗎?
“不是說君無戲言?”
“你連師徒都不跟吾分,還要跟吾談君臣?”又是狠狠地一欺負。
要知道在這事兒上,尉遲長雲從未主動過,即便再怎麼想,他也始終被那條世俗的紅線所牽絆,深深的負罪感,縱使成了夫妻,也難以邁出那一步。向來都是聞玳玳半強迫着,他才勉強屈從,次次弄的聞玳玳跟逼|良|為|娼似得。
不過就今天來說,聞玳玳被尉遲長雲突如其來的轉變驚愕不已,動不了,說不了,一時之間失去了主動權,索性窩火的不動。
閉上眼睛,開始不給他反應,就那麼跟毫無生機的死屍一樣,任由尉遲長雲予取予奪。
情緒的變化,讓尉遲長雲很快察覺,停了下來。
他輕歎一聲,悠然道:“那些女子,吾每一個都與她們深聊過,待時機成熟,吾會為她們尋得個正當的理由,讓她們離開皇宮,或是嫁入好人家,或是追尋自己的前程,一切皆由她們自決。”
聽罷,聞玳玳表示還是咽不下窩囊氣。
骨節分明的手,指松開花蕊般嬌嫩的唇,在她發間溫柔穿梭,他附耳帶着萬般勾人的風情輕聲細語:“你不是知道,吾,喜…..潔。”
這個潔,自然不是表面上普通的愛幹淨。
其勢洶洶。
又緩緩遞出。
什麼女人,不如自己一手養大的,更為幹淨?
尉遲長雲在吐露這句話時,已然踏入離經叛道的邊緣,其内心的扭曲已近乎喪心病狂。他深感自己德行敗壞,行徑辱沒先祖,甚至禽獸不如,很是清楚百年之後,恐怕無顔面對列祖列宗。
正如他所說,他不僅僅是一個尊嚴被無情踐踏的人,更是一個全身上上下下已經被這個世道,拉入污穢之中,爛透了的人。
他拖着肮髒不堪的靈魂在世間遊蕩,傾盡一切手段去報仇,去複國,去隐藏自己。
是他的收留之地,給了他一份牽挂,一份貪心,一個讓他想要掙紮一番,甩掉污濁的希望。每每出去任務回來,在經曆欺騙,踐踏,戲侮,失落,絕望之後,看着那張純然,睡得無比香甜的小臉,便會反複重新湧起讓他拾起破碎的自己,努力拼湊完整,将黑暗鏟除,定讓她永世安穩的信念。
他有時覺得她瘋,實則,他才是那個最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