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看到自己自己外公的那一刻瞬間感覺自己回家了。
雖然對方不知道他二嫂芯子已經變成了他未來的外孫女了,但不影響她瞬間感覺到了強有力的安全感。
所以她一個箭步沖上去:“是曾令漢嗎?”
喊了她外公的大名。
畢竟她現在身份是她二嫂,肯定不能喊外公啊,那就真成發瘋了!
卻見對法腳步一頓,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頭自己的鼻頭,笑呵呵的道。
“二艘,你認錯了,我是五弟曾令仁。”
認錯了……
挽月也是尴尬的低頭扶額。
怎麼還能把自己外公認錯了,這事兒鬧的。
于是挽月打着哈哈說到:“你們倆兄弟實在太像了,太久沒見記不住臉,以後多走動。”
然後挽月問了一嘴她之前見到的那個小房子裡住的是什麼人。
“二嫂你怎麼拐到那邊去了,那個張瘸子自從腿摔瘸了之後整個人就精神狀态不大正常,我們平時都避着那塊兒走的。”
啊,是活人,還好,挽月吐出一口氣。
她之前真以為見鬼了。
“所以二嫂是找我四哥有什麼事兒嗎?”曾五又問。
“确實是有事兒,但是不急,現在問你也行。”
挽月回過神回答道。
“噢,行,我本來想說我四哥四嫂他們都去城裡了,所以近幾天是找不到人的。”
進城去了嗎,那确實是不好辦……
等會兒,四哥四嫂?外公占家裡老四?!
那之前宜春說要喝秀芬四嫂孩子的滿月酒!
那證明我媽現在已經在我外婆肚子裡了?!那今年是1978年!!
真不容易啊,這都來這邊的第三天了,總算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處于什麼年代了。
挽月簡直要喜極而泣了。
曾五看着自己二嫂突然表情變得很難描述,一邊露齒笑又好像快哭出來了的感覺,他好手足無措啊!
于是一邊邀請他二嫂進屋,一邊大聲的呼喚屋子裡的女主人。
趕緊搖人,這場面他一個大男人也搞不定啊!
“四嫂,快進來坐,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屋裡的林英聽見後趕緊出來招呼人。
“沒事兒沒事兒,我就過來問問你們對于你們二哥意外去世了解多少。”
挽月擺擺手表示不進去坐了。
曾五和林英對視一眼,顯然是沒有料到自己二嫂會突然問一個這個,距離他哥意外去世都過去4、5年了。
“二嫂怎麼突然問這個?二哥不是突然中風去的嗎?隻是可惜你沒見到……”
曾五還沒說完突然就被林英捂住了嘴,這也是個嘴上沒門把的人。
捂完曾五的嘴,林英很抱歉的看着挽月,表示歉意。
但是挽月完全沒放在心上,反倒是追問:“你們就隻知道他是中風去的是嗎?當初我們沒有說其他的事情嗎?”
“沒了,嫂子你當時看起來冷靜的不行,辦完葬禮也不讓大家去看望你,也就是這兩年小妹放心不下你,所以經常往你那邊跑。”
林英也是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
看來從别人嘴裡得不到更多信息了。
挽月有點失望,這趟沒看到外公也沒聞到曾二哥的事情,她決定回去找春玲,他和曾三應該會知道更多事情經過。
于是挽月有些抱歉的看着林英:“弟妹,你能給我帶個路嗎?或者讓五弟領路帶我回去也行,剛剛嫂子在那邊碰到了張瘸子。”
聞言林英立刻答應下來,推了推曾五表示讓他去送。
現在時間已經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了,林英也不放心自己嫂子一個人回去,太不安全了。
甚至林英在他們走後也是直接把大門關好,邊管孩子邊等曾五回家。
回去這一路上挽月因為無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曾五聊天,倒是從他沒門把的嘴裡知道了一些過去的事情。
補充了挽月對羊兒姐過去生活樣貌的拼圖。
直到曾五提了一嘴他二哥以前上過學,挽月眼前一亮。
曾二會寫字!那他和羊兒姐的房子裡一定會留有一些痕迹。
照曾二這麼喜歡羊兒姐,他不可能不教對方寫字。
1977年,去年,國家重新啟動了高考,可惜對方沒等到這個機會。
但是她有一種直覺,羊兒姐一定有在房子裡留下自己的字迹,她覺得回家一定能得到一些之前不了解的答案。
話說她之前怎麼就忘了這麼關鍵的一個地點,反而舍近求遠,跑到公社醫院去打探消息,不過那一趟跑的也不虧就是了。
等挽月到家和曾五告别後就看見春玲已經在她屋外等她了。
“春玲?你在這裡幹什麼?”挽月疑惑。
“嫂子,你今天下午沒去上工,林組長那裡給你記了一筆,說要扣你的公分。”她解釋說道。
嗯?!挽月瞪大眼睛。
她以為上工隻有昨天?結果說是上工實則上班嗎?
好吧,反正曠都曠了,擺爛。
所以挽月很是淡然的說沒事兒,明天給他補個請假條。
“嫂子今天是請假去辦事兒去了嗎?”
“對,去了一趟護國公社的醫院。”
春玲突然緊張起來,上手抓住挽月的手很是關心的說到:“啊?嫂子你哪裡不舒服嗎?”
挽月拍了拍她的手,一邊往屋裡走一邊解釋道:“我沒事兒,我是去問了一下當初曾二的去世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春玲聞言呆呆地開口:“嫂子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原因嗎?”
見對方似乎十分疑惑,挽月趕緊補漏。
“最近總是夢到以前的事情,感覺還有别的隐情,所以去問一問也是安了自己的心。”
對此挽月隻是覺得有點可惜,因為曾二在她目前了解到的情況下是一個很好的人,又是她未來時間線裡真實的長輩。
但是沒辦法,顱内中風在這個年代很難治好的,因為總是會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且醫療條件落後。
“嫂子,對不起……”
春玲看自己嫂子一臉惆怅很是愧疚。
“當初如果不是我勸你留在村裡,你本來還能陪二哥走最後一程的。”
?!這倒是個重要信息。
怪不得羊兒姐後面一直躲着這家人,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埋怨對方嗎?
她還想着萬一會不會是羊兒姐有愧對别人才不敢見面什麼的。
“沒事了小玲,事情都過去了,我去公社醫院也是最後為了讓自己安心,我也該從這個坎裡邁出來了。”
她順手就安慰了對方,然後和人告别。
是時候檢查這位羊兒姐的房子了。
雖然剛剛春玲透露的原因補足了事情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但是挽月直覺告訴她,還有深處的原因沒有被挖出來。
推開門,屋内十分整潔。
羊兒姐看來喜歡把房間打掃的像沒有人居住的一樣。
剛來前天下午她隻注意到了房子有多麼的落後,多麼的原生态,倒是沒注意到房子十分空曠。
在客前廳看了一圈也沒看到什麼明顯的能夠書寫的物體,于是挽月又到她卧室裡找。
最後在衣服櫃子裡找到了一個本子和一踏信紙,被埋在了衣服裡,不怪她之前沒看到。
看到這兩個樣東西挽月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果然有文字記錄。
翻開本子,她發現這是一個記賬本,裡面全是日常。
唯一别扭的點是上面文字有些磕磕巴巴的,像是一個剛學字的小學生的筆記。
翻過幾頁還能看到,一些錯字旁邊有另一個人幫忙修改的痕迹。
另一個人的筆鋒十分鋒利且硬朗,但是卻在給“小學生”改錯字的時候還會畫簡筆小花鼓勵對方。
挽月沉默了,又默默的拿起本子底下的信紙,厚厚的一打,但是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
一開始有兩種字迹,在某一天突然就隻剩一種字迹了。
最上面的一封應該是最近才寫的,裡面的内容是羊兒姐寫給曾二的信。
她寫信告訴對方,她有好好的活着。
有些信紙雖然已經泛黃了,挽月依舊看得到信紙主人珍惜的将其保管得很好。
這一刻她嗅到了一種沉甸甸的感情。
有些鼻酸了。
她突然就懂得了羊兒姐這幾年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了。
挽月突然起身走到卧室房門外。
這裡挂着一面紅色塑膠的小鏡子,看起來平時出門前羊兒姐都會注意自己的形象。
挽月第一次認真的看向鏡子裡的人。
女人臉上透着健康紅暈,皮膚承小麥色,五官乍一看中規中矩,細看卻十分有韻味。
她的眼睛略微有些細長卻并不小,反而給人一種專注感,眉毛的顔色很濃卻并不粗曠,眉尾略挑,整體看上去像是遠山一般舒展。
鼻頭長得比較有肉感,增添了一份敦厚,嘴唇厚薄适中,形狀像是花瓣一般。
臉型是很典型的南方人長相,下巴略短,顯得嘴部有些突出。
不得不說,她這位素未謀面的二外婆有一種健康的美感,就像以前老電影裡的劉三姐一樣有魅力。
隻不過因為出生,一輩子隻能困于山間,好不容易遇到了愛人,又因為意外被迫分離。
這麼來說,她能憑借回憶活着已經很勇敢了。
尤其是挽月看過她和曾二外公寫的信件後,更是理解了對方很多的不合理行為。
她正感歎着自己長輩的愛情,卻突然聽見了一陣簡短急促的敲門聲。
“砰砰砰砰!”
誰啊,這都晚上七點過接近八點了。
鄉下農村沒有路燈,這個點人們早就已經在各自家裡待着了,有誰會沒事兒來找她?
不知為何,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下午那張在黑暗屋子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