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管家聽明白,蘇木沒想要人命。
銀钗婢女求來小姐替她做主。小姐的年紀不大,十來歲,穿着淡藍色的衣裙:“你是何人,膽敢在我莊子上持兇傷人?”
蘇木道:“為怨者讨公道之人,為親者要說法之人。”
有人為小姐擡來太師椅,小姐坐下後,道:“我家婢女說,翠柳先做錯了事,後又尋人打傷她男人,氣不過才去翠柳家出氣。”
“她指鹿為馬,你是非不分。你包庇她是你的事,但你再攔着我,我連你一塊揍。”
小姐擡手:“暗影。”
從天而降十名暗衛,團團圍住蘇木。
蘇木閉上眼,拔出手中長劍,天地在此刻寂靜。
人未動,風先動。
小姐拿起一塊糕點,掩着衣袖,咬上一小口。覺着喉嚨有些幹,又喚婢子倒來來一杯清茶。
杯盞落在婢子的托盤中。
蘇木收劍,睜開。
“諸位,我隻為讨個公道,這是醫藥費。”蘇木在他們身邊,挨個放了一錠銀子。
“我偏心我的侍女,所以我護着她。但紅橋說的沒錯,你是個厲害的劍客,這些暗衛都打不過你一人。你可曾想過,今日你能在莊子上讨個公道。日後呢,你不怕我報複你們嗎?”
“小姐,你有幾條命,夠我殺?”
蘇木嗤笑一聲,将銀钗婢女從人群裡拽出,“我當時與你說過,舌頭不要,我替你割了。”蘇木卸下她的下巴,銀光閃過,蘇木将血擦在銀钗婢女身上。
“爛□□的玩意呢?”
人群散開,露出一個瑟瑟發抖的男人。
手起劍落,蘇木背起吳翁,歸家去。
五年後,紅橋與蘇木道别,說她要去拜師學藝,追求更精湛的醫術。
十年後,吳翁去世,翠柳帶着巧兒開了個豆腐鋪子,巧兒自己尋了個上門女婿。有蘇木這個兇名在外的外鄉人守着她們家,破皮無賴都繞着豆腐鋪子走。
三十年過去,翠柳去世,巧兒的閨女也尋了個上門女婿,但男人在外偷人,被巧兒的閨女休了去,留下一個孩子。蘇木的四肢變得不靈敏,後來是雙眼、雙耳。但巧兒将她照顧得很好,哪怕蘇木已經病到需要人喂食的地步。
彌留之際,巧兒将蘇木的佩劍放到其身側,蘇木合上眼,聽見有人問她:“你為什麼要拿劍?”
蘇木想了想,道:“劍,天生配我。”
再次睜開眼,蘇木看見自己在十八層劍塔外,第一層塔的紅門已然消失,石階向上蜿蜒旋轉,通向第二層的門。
蘇木回頭,台階上的兩隻石獅子也消失了。她提起裙擺,向二樓走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攔下。
金光乍現,浮起幾個字:“成仙第一步:看見角落處的塵埃。”
成仙,仙人殘魂,仙人遺骨。蘇木想起月夜下,哥哥同她說的那些話。
以她對哥哥的了解,仙人遺骨定是哥哥放入她身體裡的。那她本來的骨頭,去哪裡了?
仙人殘存的神魂已醒,自己的修為還不足以與仙人對話,那要什麼境界才能與仙人一見?
修士明悟大道,羽化登仙後飛升而去。其付出的辛苦與艱辛,非常人所能想象。能以擊殺魔種快速提升修為,在蘇木看來,已是走了捷徑。現在,她被告知,将這十八層劍塔通關,便能成仙。實在是太可疑了,她相信天道酬勤,有不用付出就能白得的東西,其背後必定隐藏着更大的代價。
先不論這些,蘇木此前以為“她”是黑衣女子或孩子,另一人是仙人的殘魂,但“她”穿着紅色衣裙與自己融合了。多出來的那人,又是誰?
直覺告訴她,劍塔的最高處去,有人等着她。自下山後,她與哥哥、師父就失去了聯系,無人能替她解答心中的種種疑惑。
她看向劍塔頂端,恐怕唯有登上第十八層,才能解開眼前的迷霧。
金光字體消散,血霧從四面八方湧來。天旋地轉,蘇木回到識海之上。
血霧散去,蘇木發現自己的識海比起原先,大了百倍。
她該回到現實世界了。
蘇木從血水中睜開眼,推開棺材蓋子,等等,她躺在棺材蓋子裡?長腿從棺中邁出,一腳踩到木闆上,血水滴在木闆上。她穿上衣服,拿起旁邊的鏡子,額角處生長出的嫩肉還有一點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