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藥童角度上,他起初是為尋家姐被田景龍哄騙來做藥童,後來得知真相選擇蟄伏在田景龍身邊,伺機報仇,無可厚非,換做是傅喬,她也會這般選擇。
“我又能做些什麼呢?”藥童攤開雙手,“你可曾看見這雙手沾染了洗不清的鮮血,我每日要依照他的吩咐行事,将藥物熬制出來,強行灌入藥人的嘴中。”
“他們痛苦掙紮的面容,無時無刻不在我的腦海中浮現,我是個人,不是個冷血的動物,我每天痛苦到發瘋,可沒人在乎一個小藥童的死活,沒人在乎。我有偷偷将藥物倒掉,第二天,不曾喝藥的藥人就成了這的一員。”他指向白骨,與其遠處的黑液池,“這些并不是正常腐化的屍體,而是直接被他丢入了化肉池,全身的□□被毒液侵蝕,直至化作白骨。小藥童的姐姐就是這麼死掉的,但誰又會在乎一農家女的死活?于你們修士而言,我等凡人是随意玩弄的蝼蟻。”
他嘴角浮起一抹譏諷的笑容:“不要惺惺作态。我是個人,我有主宰自己生死的權利。”随即朝黑液池奔去。傅喬想出手,隋真兒攔下了她,“他不想活,送他解脫吧。”
黑液池很快将藥童淹沒,濃稠惡心的黑水不斷冒出水泡。
第一次見凡人如此決絕,傅喬站在原地發怔,藥童不肯為自己留一點餘地。隋真兒歎了口氣,将長琴拿出。
傅喬被琴聲喚回神道:“這是?”
“超度冤魂。”劉清一朝衆屍骨行禮。
黑水咕噜冒泡,将岩石腐蝕出深坑。蘇木側面瞥向魔種,起初這家夥是擊碎石頭,現在是吐毒水,但她不信這家夥嘴裡的毒液能源源不斷地産出。幾次試探後,毒液越來越少,起初深坑逐漸變為小坑、淺坑。印證了自己的猜測,蘇木加快步伐,将魔種引山崖下。
在魔種撲倒她的前一刻,蘇木揮劍斬下石涯上方的巨石,遁走閃了出去。比起之前還要碩大數倍的巨石砸向魔種,後一息,蘇木彙集全身靈力使出劈山一劍,與鲲鵬雙翼般巨大的血蓮向下落去,長劍沒入魔種心頭。
與此同時,魔種的長臂貫穿蘇木的腹部。
蘇木揮劍斬斷魔種手臂,用力拔出,向後跌去。腹部被貫穿的肉身開始腐蝕,巨大疼痛下,蘇木向松濤城發出一道秘法傳音,設下結界後,躺進玉髓棺中。将棺椁蓋上,是她昏迷前最後完成的事。
再睜眼時,她來到了識海,依舊是在血霧中見到了黑衣女子抱着孩子,那孩子瞧着個頭好像是長大了些。蘇木追去,眼前赫然出現劍塔,第二層的大門為她打開,蘇木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天地旋轉,蘇木看向自己的雙手,是一雙稚嫩兒童的手,她環顧四周,家徒四壁,堂中供着“父母牌位”。
“小木頭,來吃飯啦。”一道女聲從門外響起,蘇木循聲望去,一名素色衣裙的女子端着碗筷走進房中。
記憶告訴她,這是她的姐姐。自父母故去後,她與姐姐相依為命。父母先前是行腳大夫,略懂醫術,全家以賣草藥為生。但天有不測風雲,父母一日外出尋一味藥,雙雙跌下山崖。
醫者不自醫,且醫術有限,隻能從城中請來大夫,但昂貴的診金讓家裡很快見了底,最後父母撒手人寰,雙雙離去。姐姐帶着自己,挨家挨戶地上門磕頭,隻求借來一點錢,為父母買口棺材。最後将湊來的銀錢,為父母買了口薄棺,平日裡做喪事的大爺因受過父母恩惠,故而沒有收銀錢。
“小木頭,姐姐今日要進城中賣藥,如若我回來得晚,你自己熱熱鍋竈上的吃食。”
女子将更濃稠的稀粥推到自己碗前,蘇木接過碗,将粥倒入姐姐的碗中:“姐姐,你吃。”略顯稚嫩的聲音讓蘇木一怔,她為什麼是個孩子的聲音,模糊的大腦讓她記不起任何事。她像隻提線木偶,按照劇本進行一系列的動作,心底閃過一絲反感,稍縱即逝。
在家等了兩日,蘇木不見姐姐回家,找到大安村村長問到姐姐的去向,跟着要進城的村民一起進了城。在家中,她也不曾閑着,按照往日管理采摘草藥,并進行晾曬……
她背着一背簍的草藥一路來到翟家藥堂,見她來賣藥,十歲的孩子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來,便趕她走,推搡中,蘇木跌坐在地,原本蓋着黑布的背簍抖出許多草藥來。
在翟家當坐堂大夫的田景龍窺見草藥,面色一喜,當即下了大訂單。蘇木趁着與他攀談的機會,詢問有沒有見過他姐姐。
田景龍将她拉到後院,面色為難地導出實情。蘇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救姐姐,她為籌贖金,在田景龍身前做藥童。
“小木頭,你可知為師最想做成何事嗎?”
蘇木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