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今昭垂下眼簾,低聲道:“裴休越,你真令人費解,既厭我,又授我劍術與騎術。”
她内心忐忑,疑懼裴休越此舉又是戲弄之計。
裴休越緩舒手臂,握住她的手腕,語調溫和地說道:“林姑娘風趣非凡,我非但不曾讨厭,反而心中對你頗感歡喜。”
林今昭急忙抽回手腕,心中不解為何裴休越的舉動時近時遠,很沒分寸感。
“……言辭閃爍,你總是說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讓旁人誤會。”
她皺眉,眼中浮現一抹嫌惡,她對裴休越此種輕浮之辭不悅至極。
他為何要教她助她,當然是因為她有價值啊,亦能為自己添趣兒又能獻于太子,把她當棋子用。
“今昭,你是異世之人。”裴休越冷不丁的開口說道。
“嗯,對,我不屬于此世界,有何見教?”林今昭坦率回應,她的身份在舉辦廟會那日就已非秘密。
裴休越不語,看來她尚未聽聞“天人”之說,更不知道多少人妖鬼怪對她的魂魄與軀體虎視眈眈。
“世子,我有些疲倦,若無事我便先行告退了。”她未等裴休越回應就已轉身離去,與他相處太過勞費心神。
裴休越靜立在原地看她遠去,他數日前便将尋到寶物的消息帶至皇宮傳給了太子,明日太子便會來親驗。
他面色漸趨陰沉,思及太子可能明日就将帶走林今昭,他心中就略有不快。
那感覺仿佛是心愛的玩具被人奪走,不,更确切地說,是他親手奉上。
“林 今 昭。”裴休越站在陰影裡,眸色深沉,聲音清冽。
第二日天微亮,陳若和就拉着林今昭去趕晨會。
“師姐,我有些困。”林今昭揉着眼睛,邊說邊打了個哈欠。
她昨晚腦子裡全都想着裴休越到底有何種心思會有何種行動,弄得她整宿都心神不甯。
“師妹,你昨晚是被鬼纏身了嗎?”陳若和看着她眼下濃重的黑眼圈,問道。
她用力眨了幾下眼睛,眼前的模糊景象才逐漸變得清晰。
“好了,咱們先去吃點早膳,随後師姐帶你去添置身新衣裳!”陳若和語帶喜悅,此行她意在贈予林今昭一份禮物。
林今昭面帶倦容,精神略顯萎靡,但聽聞師姐欲贈新衣于她,頓時神采飛揚,喜形于色道:“好呀,多謝師姐!師姐厚意,今昭定銘記于心。”
她确實喜愛新衣裳,她也愛美,甚至往日她對服飾裝扮淺有研究,無論是新款式的發簪、發髻還是羅裙,她都會精心選購,學習穿戴。
可近月以來,她日日素面朝天,操練的蓬頭垢面,終日身着淩霄宮的灰藍道服,隻能說她此刻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兩人吃了點包子和粥,便進了一家名為“雲裳閣”的衣裳鋪子。
陳若和早已探聽京州中品質上乘的衣鋪,得知雲裳閣的服飾不僅款式新穎,材質亦屬上乘,且為京州獨有,别處難覓。
“師妹,試穿這套如何?”陳若和手捧一襲绛紅繡花留仙裙,提議道。
林今昭看那裙子紅如瑪瑙,非常靓麗明豔,不由自主的擺手道:“師姐,這裙色過于耀眼,我擔心自己難以駕馭。”
她偏愛活潑明亮的色調,然而紅色過于奪目,她鮮少穿着,她更傾心于翡翠玉髓這等素雅暖色。
陳若和将裙子塞入她懷中,說道:“何來難以駕馭之說?我師妹如此清麗,豈有不配之理?速去試試罷。”
她說的不無道理,林今昭雖非一眼驚鴻的絕世佳人,但也自有幾分顔色。
她天生俏麗明媚,眉眼端正,肌膚雪白,即便不施粉黛兩腮也泛着天然的桃紅,甚是可人。
她拗不過陳若和,隻好拿着裙子進了試衣室。
這绛紅留仙裙設計精巧,選用輕薄透氣的蠶絲面料,上身剪裁凸顯腰身,下擺如薔薇般綻放,裙身暗紋纏枝翠蓮,觀之盡顯端莊瑰麗。
林今昭穿着這身火紅的留仙裙,有些羞怯的走了出來。
她雙頰微紅,杏眼清明烏亮,走得稍快但卻步伐穩健,身後裙擺随着步履揚起,像隻翩然的紅蝴蝶。
陳若和從未見過這樣的林今昭,不禁被她的風姿所吸引,目光凝視,一時竟有些失神。
“師妹,你是天上绮麗雲霞邊的仙女!”
林今昭一聽,耳根子又紅了幾分,她未曾嘗試過如此裝扮,不确定這身衣裳是否真的适合自己。
她加快腳步,跑到了店門内右側的一面銅鏡前仔細端詳着自己。
“其實也頗為好看……”她看着鏡中的自己,輕聲自語。
鏡中映出的女子,光彩照人,明眸皓齒,唇紅似朱,與她平日清新秀麗的形象大為不同。
“師妹,銀錢我已結清。咱們現在去胭粉鋪子買些口脂珍珠粉這類東西給你好好裝扮一番。對了,簪花配飾亦不可或缺!”陳若和邊說邊将林今昭換下的衣服細心打包。
“多謝師姐!”林今昭舒顔一笑,貝齒微露,更加明麗。
她很快就适應了這身新衣裳,走的步履生風,搖曳生姿。
正當二人準備踏入胭粉鋪之際,街上一匹馬車中的馬突然受驚,昂首嘶鳴,失控地向城東疾馳而去。
馬車夫亦被猛烈的颠簸甩出車外,正跛行着追趕失控的馬車。
“公子!公子!!”小厮大聲喊叫着。
那街道本狹窄擁堵,受驚的馬匹沖撞之下,攤販貨物狼藉一地,更有行人躲避不及,不幸受傷。
“師姐,我去去就來。”林今昭言罷,便如離弦之箭般向那馬車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