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兇殺現場,還是如此血腥殘忍的現場,饒是勘查過多個兇殺案的長澤和見過許多病入膏肓患者的錢柔都為之詫異。
隻有秋禾沒多大的反應,甚至還點評了一番:“下手不夠果斷,血濺得到處都是不好清理。不過看她這樣子主要目的是發洩,不像是要完成完美犯罪的樣子,那罰她少吃一頓晚飯得了。”
剛說完,對方看向了她們,這時長澤等人才驚覺這根本就不是個女人,而是個年紀不過十二三歲的女孩,就在幾個人弄不清楚情況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秋禾不知怎麼想的,下意識躲在了門後。下一秒,門被狠狠推開,但秋禾沒感覺到任何疼痛,接着一個頭發花白的女人闖了進來,她木讷地盯着眼前的一幕,繼而大步上前甩了女孩一巴掌。
女人用得力道極大,女孩的左半邊臉立刻腫了起來,可她沒有哭也沒有鬧,隻是平靜和女人對視了一會兒,接着舉起手中的榔頭,朝着自己的腦袋砸下。
預想的血肉模糊沒有發生,女人用自己的手擋住了下落的榔頭,女孩小小的一個,勁兒卻不小,肉眼可見女人的手被砸變了形,可她沒有關注自己受傷的手,而是緊緊抱住了女孩。
女孩看似被抱住,其實是被女人禁锢了雙手,她表情呆滞地盯着虛空,在聽見女人說話時,才有了别的神色。
“我不是說好我會動手的嗎?!”女人問,“你為什麼!為什麼總不聽我的話!”
此話一出,女孩劇烈掙紮起來,她嘴裡像被塞了東西,嗚嗚地說不明白,但女人聽懂了。
她摟緊女孩号啕大哭,哭聲痛苦且悲傷,從她的隻言片語中,秋禾知道女人說的話是騙女孩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動手。
秋禾盯着女人的側顔片刻,發現自己居然認識,那人正是蘇宅大太太,不過要年輕一些。
就在她晃神的時候,一大一小兩個人倏爾憑空消失了,秋禾一怔,聽見長澤說:“是回溯,看來我們的方向沒有錯,走圖會觸發新的線索。”
“那女孩是大太太的女兒?”錢柔問,“年齡差是不是太大了?”
“比起女兒,更像孫女,”秋禾道,“那孩子精神好像有點問題。”
“或許,”長澤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那女孩隻有上身的衣服,她光着腿,下身有血,那具屍體也沒穿褲子。”
錢柔聲音漸冷:“你确定?”
“确定,你們沒看到可能是被沙發和屍體擋住視線的緣故。”
“所以這場回溯究竟想告訴我們什麼?”錢柔摸不着頭腦,“一個被侵犯的未成年殺了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他們……”
她一頓:“所以是反殺?”
“女孩被侵犯後反殺一個男性,而什麼都做不了的大太太隻會哭訴,”秋禾聳肩,“聽起來是個爽文。”
“爽文?”長澤語氣裡透着點憤怒,“一個孤立無援的孩子被侵犯後迫不得已殺人,你竟然覺得這是爽文?”
“爽文不就是這麼定義的嗎?”秋禾反問,“先瘋狂虐女,然後用各種手段告訴她奮起反抗的重要性,結局最好是殺掉傷害她的人,這樣才算圓滿。”
“你腦子是有什麼問題嗎?”錢柔不滿,“爽文為什麼要以虐女為開頭?”
“難道不寫這種事情就不存在了?難道不寫這世道對女人的影響就能少一點?”秋禾問,“你們到底是在自欺欺人地堵嘴還是高高在上地可憐?恕我直言,發聲有用,但又有多少用?男人太多了,他們比女性還要團結,哪怕不認識彼此,他們也會在對方做出壞事時想方設法轉移矛盾重心。受害者有罪論、□□羞辱、物化女性、性别刻闆還少嗎?明明女人沒做什麼,就會被扣上激進、極端的帽子,真正的激進是什麼?是破壞,是殺光。可這世道打壓的太狠,能做的也隻有發聲和擴散而已,因為這是她們在力所能及地情況下所做出的所有努力。隻是無視的人會繼續無視,真正看到的也隻有那一小部分而已,這能怪她們嗎?不能,我們要正視女性的弱勢,要正視女性受到的苦難,更要找到改變的途徑,如果無法改變,那毀滅将是最好的方法。”
聽到她這一番長篇大論,長澤問:“你想幹什麼?殺人是犯罪行為,你會為此付出代價。”
“我的命是别人給的,就算我不惜命,她們也會替我惜,所以我還想好好活着,”秋禾道,“現實裡不能做、做不到的事情,在這裡還不能做嗎?”
錢柔聞言意識到什麼:“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你忘記遊戲裡對應現實中的懲罰了嗎?”
“我記得,但咱們在沈希腦袋裡蟄伏好幾個月了,除了了解蘇宅的一些基礎情況還有别的嗎?如果不是沈希病了拿到了控制權,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到今天的回溯。求穩沒錯,但你們是不是太在意不存在的規則了?我不否認一步一步坑,但萬一沒有呢?萬一是自己吓自己呢?萬一是遊戲知道我們會擔心故意這樣設置的呢?”
秋禾的幾個“萬一”把長澤和錢柔問啞了火,過了好半天,長澤才問:“如果你的行為導緻任務失敗,現實中的你運氣大跌或是直接死亡,你敢賭嗎?”
“為什麼不敢?我會為我的行為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