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八一剛彙報完實習生入職情況,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三樓,他打開門——
“卧槽!!!”
半截小腿那麼深的水翻湧而出,頃刻間浸濕了他的鞋,放眼望去,整間屋子都成了水簾洞,家具報廢,實木地闆泡發開翹。
八一腦子宕機,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門牌号,号碼沒錯,這兒就是他的屋,這個被水淹了的真是他的屋子!
就在此時,一個設計部員工恰好路過,他看了眼被水泡爛的房間,臉上出現了嘲諷的笑容。
“喲,流動組的?我看你們組是在外面跑太多都忘了公司的規矩了吧?上個月剛有人出事,這才過去多久,同樣的錯誤還能再犯,有沒有腦子啊,淨會給别的部門找事。”
八一咬緊了牙關,垂在身側的手死死握拳,手臂上青筋暴起,“我很确定自己房間沒有能觸發報警器的東西。”
“你是在說我們部門設計的東西有問題??!”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不敢,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知道就好。”那人翻了個白眼,冷嘲熱諷完後扭頭就走,根本不打算出手幫忙。
“砰!”
八一一拳砸在門框上,壓低了音量的髒話和狠話混在踩水聲中,他在屋内搜了一圈,最後隻拿出了一條因為還沒拆封而幸免于難的毛巾。
公司的普通員工一人隻能分到一間宿舍,他的房間信息已經錄入,再拿鑰匙去别的空屋子屬于違規行為,一經發現将有嚴懲。
八一咬牙切齒,整個人狼狽不堪,手裡的毛巾被他捏的變了形,這屋是肯定住不了了,為今之計,他隻能在辦公室裡将就一段時間,等着不知道猴年馬月才有空的後勤維檢部過來維修。
無人在意的牆邊,禾音表情從容地收回視線,将撬門用的鐵絲扔進了公共垃圾桶。
她撣了撣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呢喃聲消失在那人暴怒的腳步聲中:“克服一下,反正睡覺哪兒都能睡。”
***
“鴉我都看見了哦。”
禾音開鎖的動作稍頓,“嗯,然後呢?”
“幹得漂亮。”烏鴉“嘿嘿”一笑,圍着她飛,“鴉很欣賞你。”
“咔”的一聲,門鎖開了,随之而來的是一陣機械播報:“滴——員工身份信息錄入,宿舍信息錄入,歡迎入職冥途遊戲公司。”
禾音打開門,員工宿舍比她想象的好很多,約有四五十平,裝修簡約精緻,該有的都有。
她把鑰匙放回了手環,轉身就要關門,順手把要飛進來的烏鴉拍了出去。
烏鴉黑豆眼裡出現了不可置信之色,委屈巴巴地說:“鑰匙是我給你的,你現在卻要趕鴉走……”
禾音雙手抱胸看着它,“你主人呢?”
烏鴉兩眼望天,扭捏道:“鴉鴉我也不知道啊。”
禾音不吃它這套,反手就要關上大門,烏鴉眼尖,翅膀扇出了殘影,趕在門關上的前一刻飛了進去,這人的動作一點都不留情,它尾巴尖上的羽毛被門夾掉了一根。
剛進門,它就被人拎住了脖子。禾音把它拎到了眼前,“一直跟着我是有什麼目的?”
“因為——看你好看!你知道的鴉最喜歡好看的東西了……”
在禾音略顯凜冽的視線中,烏鴉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了滿屋的寂靜中,它縮了縮脖子,不敢再亂來,老實巴交地說:“沒處去,想賴着你蹭吃蹭喝。”
“你主人呢?”
它的語氣頓時變了,激憤地控訴:“這個無情又冷漠的人,我打出生起就跟着他了,他呢,平時壓根就不理鴉,我好心跟他一起出來,結果他不知道跑哪去了,把我一隻鴉孤零零地丢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鴉我可太慘了,攤上了這麼一個主人。”
說到最後,烏鴉的聲音裡帶上了落寞和悲傷。
“哦,”禾音反問,“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烏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37度的嘴是怎麼說出這麼冰冷的話的。
“一個帶着會說話的烏鴉的實習生,很可疑。”
烏鴉擡起了一邊的翅膀,拍着胸脯誠懇地說:“副本世界動物會說話很正常吧,我用我主人的信譽擔保,對你絕無惡意,。”
禾音輕笑,“我怎麼知道你主人有沒有信譽。”
“他……”烏鴉張嘴想辯駁,最後又把話吞了回去,化成了一句小聲的嘀咕,“以後你說不定會知道……”
“行了,可以住這兒,但不能弄亂,也不能弄髒。”她松開手,補充了一句,“不然就把你做成炭燒鳥肉串。”
禾音做事講究公平,八一分給她一床發黴的被子,她回敬一屋子的積水,這算公平;這烏鴉銜給她一把鑰匙,她将宿舍分給它一起住,這也算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