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鈴兒:“如果不是為了你,大皇兄還是好好的太子,受人敬仰的太子。”
“如果不是為了她,長思會去西佑,會被西佑那老皇帝折辱而死嗎?!”
容鈴兒:“容清樾,你就和一個禍害一樣,害死自己的哥哥,現在還要害我不得榮華!”
“她不是禍害是什麼?長思為她死,她連靈柩都不願守,吵嚷着要習武,這是逃避,就是個懦弱的壞種!”
……
容鈴兒歇斯底裡的謾罵與十四年前那個烏雲壓頂,雷聲轟鳴的雨夜重疊。
容清樾松開握住門闩的手,呼吸粗重,眼底是忍出來的猩紅,她沉默着轉身,不去反駁容鈴兒每一個刺入她心底的刺,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容鈴兒刹那間止住了聲,走到面前的人早不是陪她演戲的笑面虎,恍如從十八層地獄上來的索命惡鬼,喉嚨輕微滾動,顫着聲道:“你……你要幹什麼?我……我說的都是實話不是嗎?你你你……你别過來!”她被逼得一步步後退,腳腕磕在椅子邊,再無可退,“容清樾!我就算被貶為了庶人,仍舊是父皇的女兒,你要是敢傷我,父皇不會放過你!我母妃也不會就這樣任你全身而退!”
厚重頭發中插着的頭飾終于有了用處,容清樾擡手将用發钗作掩飾的縮小版刀型暗器拔出:“想不到皇妹這麼會戳人痛處,禮尚往來,我也應該還皇妹一份痛才好。我記得……”視線自上下移,最後定在修長纖白的手,“皇妹最珍視這雙玉手,便用這個來還,如何?”
“不行,不可以!”容鈴兒縮着雙手往身上藏,可哪裡有地方,她身上唯一值得稱贊的就隻有這雙手,要是連手也沒了,她就什麼都沒了!無盡的恐懼讓她産生出莫大反抗的意志,用盡全身的力氣逃離魔鬼一樣的人身邊。
可她一個不學無術的弱女子,哪裡逃得過容清樾這個習武十四年的人。
容清樾拽過她的手肘,稍一用力,容鈴兒重心不穩趔趄跌在椅子旁,她撈起容鈴兒的手放上椅面,沒有絲毫猶豫,朝着那骨頭之間最好紮穿的肉刺了下去。
鮮血順着傷口流出,容鈴兒痛苦地發出尖叫,另一隻還完好的手就要去捂傷口,容清樾眼睛都不曾眨動,拔出小刀,又一下紮入她的另一隻手。
容鈴兒的慘叫,候在門外耳朵裡塞着棉球的青麟衛都聽到了,彼此對視,又猶豫躊躇。
屋子裡頭一位實打實的公主殿下,一位雖貶了庶人但也是皇家血脈,誰出事他們都脫不了幹系。
還未走到門前敲門詢問,青麟衛被甯海和制止住。
甯海和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他既然搖頭示意不必管,他們自然無多異議,又返回各自位置。
容清樾下手一點不帶仁慈,戳斷她掌心的筋脈,日後就算能修複好,手指也不會和現在一樣靈活。
“每個人的忍耐都有限度。”她抽出袖帶裡裝着的帕子,一點點擦拭被濺到的血,“我不是善人,既然選擇激怒我,就要清楚自己會遭受什麼。”
容清樾看她痛苦得說不出一句話來,扔了髒污的帕子,抽去門闩,拉開一直緊閉的門。
***
甯海和摘去耳朵裡的棉花,俯腰對容清樾說:“殿下辛苦。”
容清樾回道:“公公才是辛苦。”摘了一隻鑲翡翠玉蘭花金钗放到甯海和手中,“公公和青麟衛出宮一趟不易,換了錢回去路上買點好酒好肉吃。”
“奴代他們多謝殿下賞賜。”
“甯公公,小六她終歸是陛下的血脈,待會杖刑——”
甯海和即刻明白:“奴懂得分寸,殿下放心。”
目送她離開視線轉入另一間寝室,甯海和朝青麟衛招了招手,進去将疼得淚流滿面的容鈴兒架出去,壓在案上,闆子規律落下。
防止她的慘叫驚擾到他人,甯海和很貼心地為她塞了一團布在嘴裡。
待到容鈴兒的臀部變得血肉模糊,那二十杖也算完了。
甯海和嫌棄地拿帕子遮住鼻間,蹲在容鈴兒旁邊,頗為誠懇地說:“六公主,這回教訓算吃夠了,下一次好好做人,别總是動别人的東西。”
容鈴兒整個人精神恍惚,耳邊隻有嗡嗡聲,勉強睜開眼睛,看到甯海和陰沉如水的面容,輕蔑地扯扯嘴角,虛弱無力的說:“嗬。原來是死了對食的甯公公啊,放心,你身邊,沒有東西可以,讓别人動了。”
甯海和在昌甯帝身邊待的這些年不是白待的,并沒有被激怒就此機會報複,他還記得容清樾離開時說的話,撐着膝蓋直起身讓青麟衛将人架着擡出去。
“陛下說了,公主您禍人性命,貶谪為庶人,往後拘禁承安寺拜佛禮經,為被他殺害之人超度,永不可出。”
容鈴兒雙腿及地,牽扯到傷口,她何曾受過這樣的痛,沒聽完甯海和的話便暈死過去。
***
李緒狀态好了一些,容清樾讓兵衛将人安穩送她府裡去。
後半夜,李緒發起高熱,整個人如置身火爐之中。
他陷入一場往複循環的夢裡,怎麼都走不出去。
沒有溫度的宮牆内,他被皇兄們拉走拖到沒有人煙的冷宮裡,在母親的注視之下。
皇兄們每人掏出一個陶罐,倒在破損的小碗裡,四個人拉住他的手腳不許他動彈,一個人有技巧的卡住他的颌骨使他嘴巴不能閉合,剩下最後一位皇兄一碗一碗喂着他喝黑漆漆的水,那水苦澀難咽。
他哭着搖頭,哭着哭着,耳邊都是皇兄們刺耳的笑聲,他都聽不見自己的哭聲了。
那水真的太苦了,苦的他眼前模糊一片。
每一次被皇兄們帶走欺負,他朝母親望去的求救眼神,都會被她撇過頭去無視,待他滿身是傷的回來,她卻隻會含着一包淚對他說,她也沒辦法,父皇不喜她,要是她不讓皇兄帶走他,中宮娘娘和主位敏妃娘娘不會放過他們娘倆。
可那宮中舉目無親,隻有他才與她血脈相連不是嗎?
她總是怯懦的将他推出去,讓他去抵擋去供人玩樂,以保她無寵無權也能安虞。
皇兄喂他喝的是什麼他不知道,太醫為他診治隻說無藥可醫。
太醫的話真也好假也罷,他們都不敢為他醫治。